太皇太后还想说点什么?
向太后却已经提前道:“娘娘也请相信六哥吧!”
太皇太后默然不语,显然她还是很担心。
担心赵煦和先帝一样,搞什么变法。
正在此时,一直在福宁殿外轮值的内臣梁从政走了进来,报告道:“大家、慈圣,閤门通事舍人郭忠孝求见,言有边报入宫。”
两宫对视了一眼,然后道:“传舍人入殿说话。”
片刻后,郭忠孝便被带到了殿上。
“閤门通事舍人臣忠孝,恭问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圣躬无恙。”郭忠孝再拜,然后就将带来的那份刚刚送抵通见司的边报,呈在手上:“此乃刚刚入京的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刘昌祚以急脚马递入京之边报。”
两宫立刻紧张起来。
“快快呈上来!”太皇太后首先说道。
于是,来自鄜延路的实封状,被送到帘中。
太皇太后拆开来被送到手中的实封状,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从紧张变成了兴奋。
“好!好!好!”
“刘昌祚打的好啊!”
她兴奋的将手中的边报递给向太后:“太后也看看吧!”
“刘昌祚已击破绥州之贼,斩首千余,贼石州监军粱已兴溃败,刘昌祚言,已奉诏驰援环庆路!”
她一边说,一边兴奋的看向边报的日期。
“这是本月甲子从米脂寨发回来的边报!”
“今日是乙巳日(十四)想来,刘昌祚应已率军抵达环庆路。”
“无论如何,环庆之围可解矣!”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就变得无比开心。
这一次的宋夏战争爆发之后,这位太皇太后一开始是很紧张,甚至很害怕的,她甚至想过遣使去兴庆府,与西夏人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停止战争的想法。
好在,宋军打的不错。
面对西夏在千里边境上,制造出来的全面入侵声势。
陕西诸路,稳扎稳打。
知枢密院事李清臣兼任三门白波辇运司在三门峡统筹运输军粮,更是得到了向家、高家、曹家等外戚的全力配合(前文写成了张璪,这里更正过来,战争应该是枢密院负责统筹才对)。
永兴军那位‘笑骂由汝,好官我自为之’的邓绾的积极性全面爆发。
其甚至捏着鼻子和范纯粹合作,掏空了永兴军和陕西的府库的盐钞,雇佣了十几万民夫青壮和上千辆太平车,数万头牲畜,日夜不休向前线转运粮械、钱帛。
于是,陕西各路,从开战后,没有丢过任何一个大型寨堡。
熙河那边,虽然面对吐蕃背刺和西贼倾国来攻,却奇迹般的顶住了,不止顶住了甚至有余力前出支援廓州的溪巴温以及邈川的温溪心。
随着战事渐渐进入相持,两宫也才安下心来。
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如今,随着鄜延路的捷报,她们终于完全放心了。
刘昌祚的鄜延路得到解放后,环庆路方面也会被解放。
而这两路宋军腾出手来后,西贼的攻势也就到了尾声了。
不出意料的话,西贼很快就要退兵求和了。
向太后接过太皇太后递来的边报,看完之后也是无比开心。
“这都是娘娘指挥的好!”向太后恭维起来。
赵煦也适时的说道:“母后所言甚是。”
“太母用兵如神,运筹帷幄之间,贼众烟消云散,不愧是高武烈公之孙!”
太皇太后被向太后、赵煦母子吹捧得都有些飘飘然了,脸色更是变得无比红润,连连道:“老身只枯坐汴京而已。”
“都是都堂相公们辅佐得力,还有前线的将帅用命之功!”
可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本人的得意与自傲。
赵煦起身下拜,捏着鼻子恭贺道:“孙臣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而我太母四月臣交趾,今再破西贼。”
“以武功而论,章献明肃也远不如矣!”
“以孙臣所见,便是历代以来,也无几人能与太母比肩!”
“孙臣何幸,能有太母、母后保佑拥护!”
“孙臣以为,当令宰臣,上尊号以张太母、母后垂帘之功!”
被赵煦这么一恭维太皇太后如饮仙酿,连自己是谁,身在何方,都已几乎忘了。
尽管,她其实自己心里面明白。
无论是今年正月,命章惇南征交趾,还是如今的宋夏战争。
她其实都没有做过什么有效的决策。
章惇南征,是孙子劝说、游说的结果,过程中的决策、安排,也都是这个孙子和都堂宰执们商议下来的。
她和向太后,只是点头同意、认可了而已。
如今也是一样。
可是……
谁会在乎呢?
事实就是,章惇南征,交趾臣服,是她和向太后垂帘时的事情。
如今,这宋夏战争,也是在垂帘期间发生的事情。
将来史书上,自然会为她涂脂抹粉。
何况,官家不是认了吗?
于是,太皇太后道:“官家之赞,老身惭愧啊!”
“老身只愿将来到了永厚陵,面见英庙神灵时,能无愧于英庙托付便足矣!”
虽然她心中,依然对诸司之事,可能产生的动荡与风波有所疑虑。
但在这一刻,这位太皇太后已遗忘了这点小小的担忧,整个人都已沉浸在自身武功的迷醉中。
赵煦在旁,近距离观察着这位太皇太后的神色,也看着向太后脸上忍不住洋溢的开心之色。
“果然……”赵煦在心中想着:“这位太母与向太后,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和平主义者。”
真是和平圣母,她们也不可能稳坐后位。
皇城之中,就没有圣母的生存土壤。
“她们反战,她们主张和平,仅仅是因为没有信心罢了!”
简而意之,就是反战败!
……
太皇太后在福宁殿,陪着赵煦和向太后用了晚膳,才带着人,回转庆寿宫。
送走太皇太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赵煦看向向太后,道:“母后,今夜儿臣去保慈宫陪母后说说话吧!”
“儿臣也有好几天,没有到保慈宫就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