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间里,放着一张简单的木床,床上随便铺着一条被褥。
此外,就是在书房里,还放着一张桌子,一条椅子,一块屏风。
舍此之外,就没什么家具了。
至于下人?
吴安持抬起头,看向那个带他来到这里的管勾国子监公事许将。
他知道许将。
他的泰山王安石的门生!
许将冷冷的看着吴安持,眼中满是玩味的神色。
作为王安石学生,许将可能在一些地方和王安石存在一些学术和政见上的冲突。
但在思想上,在传承上,他们师徒一体。
许将对王安石的爱戴和崇慕之情,更是鲜有人能及的。
自然,许将很讨厌吴安持。
甚至可以说对吴安持恨之入骨!
原因?
恩师王安石的爱女,那个昔日新学门人眼中的白月光,自嫁给了吴安持,整日以泪洗脸。
“西风不入小窗纱,秋意应怜我亿家……”
“极目江山千万撼,依然和泪看黄花!”
许将在心中念着,那首恩师之女,含泪所写的《寄父》,眼神之中的杀意就又多了几分。
于是,他冷冷的看向吴安持,道:“吴知州,奉旨意,从今日起,知州便在这国子监书库之中,潜读圣人经义。”
“太学每月一考,凡需二十四考皆优,方可得叙复之用。”
这是和隔壁郭献卿一样的待遇了。
在这里,必须读也必须学圣人经义。
逐月考核,一次不合格,就顺延一月。
二十四个月下来,五经必须通读合格,同时还必须写出一篇符合标准要求的文章,才能算毕业。
吴安持听着,咽了咽口水,问道:“管勾,下官能否见家人?”
“能否让家人送些东西来?”
许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着吴安持的脸:“知州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乃圣人经义之地!”
“此乃天恩浩荡,允知州恩典之地!”
还想见家人?
还想要家里面送东西?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要不要再送几个歌姬进来,陪你花天酒地?
吴安持被许将怼的支支吾吾,只能低下头去。
“管勾……”他张了张嘴:“那下官日后生活起居,如何是好?”
许将咧嘴一笑:“每日三餐,太学自有配送。”
“标准宫中早定。”
嗯,一日三餐,有荤有素,是不会饿着人的。
当然,想要有什么美食?那就是想多了。
“至于卫生洒扫?”许将微笑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知州在此读书期间,这院落之中,须得干净整洁,每日都会有人抽查,但有不净,自有惩处。”
“知州的家人,每隔五日,可入此探视一次,每次可停留一个时辰。”许将补充说道。
吴安持听着,整个人都傻了。
许将却继续道:“舍此之外,知州在此一切起居,皆当以读书为上。”
“圣人经义,渊厚无穷,知州当潜心于此,好生领会。”
“这可是官家恩典,更是朝廷对知州的爱护!”
还真是如此!
这个事情,自从传扬开来,舆论就是一片叫好。
哪怕是旧党的士大夫们,也是纷纷点赞。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所谓的‘入太学再受圣人经义教化’,是一种变相的软禁、编管居住。
但,这个名头比编管居住好听得多了。
保留了士大夫的个人体面和尊严,同时也维护了士大夫这个群体的颜面。
整个过程,更是温情脉脉。
配套措施,则是充满了人文关怀。
同时,对士大夫们,特别是那些古板守旧的士大夫而言。
一个犯错的,违背了圣人教化的大臣,天子居然没有放弃他,反而将之送到太学,接受太学再教育。
这是什么?
这是爱啊!
天子对大臣的爱护,充盈其中。
真真是可以感动上苍!
在这些人眼中,吴安持应该感恩戴德,并且在这里头悬梁,锥刺股,日夜苦读圣人经义,一日反省三次自我。
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报答一点天子的恩情。
他但凡有一点懈怠,有丝毫迟疑,都是对天子恩情的亵渎!
不当人子,应该被开除出人籍!
总之,吴安持在太学接受至少两年的再教育,现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