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会有人带着受害的报童,登门道谢,送上谢仪。
虽然不多,每个人可能也就几百文。
但,汴京新报的报童,会送感谢信给他们,还会送横幅,挂到兵铺的门口!
这就顶不住一点了!
铺兵们都是些大老粗,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人家带着孩子,在自己面前鞠躬道谢,一个个脆生生的喊着:“多谢叔父仗义出手,给孩儿们撑腰,区区薄礼,还请叔父笑纳。”
然后,红包封着的谢仪,就被这些孩子送到手中,再次鞠躬感谢,并奉上亲笔所写的感谢信。
这些感谢信上内容真挚,写的都是这些孩子过去的经历,被人欺负,无依无靠,没有人关心。
然后话锋一转——幸得叔父援手,令孩儿们始知人间温情云云。
最后,就有人敲锣打鼓,将一块横幅,挂到兵铺的大堂或者门口。
什么‘仗义英雄’、‘护民好汉’、‘街坊义士’。
真的顶不住,完全顶不住。
更不要说,左右军巡检司,都出过有军士因为帮了报童,结果人家感恩,找上门去认作了叔父、义父,逢年过节都登门拜谢,比亲侄子、亲儿子还懂事、孝顺的事情。
于是,许安带上他的铺兵,风风火火的出发。
比平日里的效率,快了十倍不止。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事发地,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袍的中年文官,带着一群随从,围着两个可怜的报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样子。
许安眉头一跳,心说:“合该是俺升官发财的时候了。”
绿袍,是文臣京朝官的公服。
放在外地,那自然是威风八面,了不得的人物。
可在这汴京城……
就算朱紫高官,腰缠鱼袋,配金银鱼袋的重臣,也不在少数。
而汴京新报那边,背景深不可测,靠山硬的超乎想象。
连御史台的乌鸦,都不敢管汴京新报的事情。
于是,许安毫无畏惧的带着自己的兵,迎上前去,大声呵斥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哪来的宵小,竟敢当街行凶,威逼报童,欺凌小儿?”
“来啊,都给俺抓起来,带回军巡检司!”
八九品的文臣京朝官罢了。
汴京左右军巡检司的主官,都是从七品或者正七品的高级武臣。
再向上,主管的是开封府司录参军事,这个差遣是从汉唐的督邮官演变而来。
素来以从七品甚至是正七品文官朝臣充任。
再向上就是从四品或者正六品的权知开封府。
所以,许安根本不怕把事情闹大。
闹大了最好!
惊动了上面的人,搞出大案子来,他就可以浑水摸鱼,升官发财。
至于大人物斗法的aoe,会不会不小心将他拍碎了。
许安根本不怕!
人生在世,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
吴安持看着那个开封府的都头带着兵士,对他大声呵斥。
他笑了起来,心说:“吾不在汴京才三年多,不意汴京人却已忘了吾!”
想当年,他爹吴充为宰相时,他可谓是威风八面,跺跺脚汴京城都要抖一抖。
要不是被蔡确陷害,编管到了地方,他吴安持说不定已经有了馆阁贴职。
于是,他好整以暇的看向来人,笑眯眯的眯起了眼睛。
“汝确定要抓吾?”吴安持微笑着。
“抓吾容易,送吾出来,那可就难了。”
他是宰相之子。
还有一州知州,哪怕是个权的。
可也是官啊!
区区都头,擅自逮捕一州知州,还是宰相之子。
这篓子可不是一般大。
许安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他当然清楚,若是一般的事情,他确实不敢动一个文官。
最多稳住局面,然后派人去通知上面的人。
可是,这可是涉及汴京新报。
汴京新报的背后是开封府、探事司。
而开封府内,现在蹲着的可不仅仅是明府。
当今官家,隔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去一趟开封府视政。
官家身边的经筵官们,更是有事没事就要去开封府办公的。
所以,许安毫不畏惧。
他盯着对方:“俺乃是开封府左军右厢都头,受皇命维持一地治安!”
“干犯国法者,无论是谁,俺都能管!”
“这位官人,与俺回衙门走一趟吧。”
“哼!”吴安持冷笑一声:“不知死活!”
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是老百姓自己的幻想。
现实是——在大宋,不同等级的人,在法律上有不同等级的待遇。
无官身者拼钱,有官身者拼官。
官员内部,还划分出文臣、武臣、内臣、伎术官。
他是文臣,本身就清贵,又是宰相之子,贵上加贵。
吴安持在心中发誓,到时候,就算这个不开眼的小吏,跪在地上求他,他也绝不会放过对方!
必要让他家破人亡!
对吴安持这样的衙内来说,弄死一个小小的都堂全家,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