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2跪在地上。

她突然站起来，直视马尔杰，但寒冷促使她只能蜷缩身体，手在疼，脚在疼，全身被冷冽侵蚀。

伦敦的天空冷极了。

这是机械生命体从未感受过的冷酷。

“看来你好多事都不明白啊。”

马尔杰笑着瞪着她。

“机械生命体从根本上说也不过是机械造物，对于气温的变迁根本就没有感受。”

“你……”N2顿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对，是这样，你说的对。”

“那为什么伱这种高级生命体要研究低等人类的文明？”

“吸收文明的价值。”

“不，不对，你们就是一群想要学习而去看书的猴子，根本不明白什么是人类。”

马尔杰没给N2说话的机会，打了个响指。

“既然进入了我的思维，我会让你试探性的了解何为人性。”

“何为人性？”

“对，就是这样，N2，就像你未来用同样手段摧毁A2一样，了解你不知道的真相。”

“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间段的N2不知道A2是谁。

但她很快就从马尔杰的记忆中分解出信息化碎片。

毕竟这里是“槛”，是N2的主场。

A2。

《尼尔机械纪元》的主角之一。

未来的某一日，A2将遇到她，并被灌输了大量不该知道的信息，以达到将A2人格化改变的目的。

这个世界对于网络聚合体N2而言就像个大型的实验室。

她用酷似折磨的手段改变一个个“人”的生命价值，提取出相应资料，促使机械生命体的进化。

A2只不过是牺牲者之一。

“那又如何？”N2说道：“进化伴随的就是牺牲，这是人类留下的经验。”

“哼，人类的经验……”

马尔杰笑了一声。

“我啊，一直很欣赏茶白小姐，坚强、勇敢、美丽、优雅，她是我和李诺中间的桥，没有她在，我们俩可能早就莽死了。”马尔杰捡起一颗火柴，擦过墙角，燃烧的火苗点燃嘴角叼着的香烟，深吸一口，吐出烟雾：“但是从一开始我就对2B化作的她毫无兴趣，甚至现在以及以后也不可能对这位女士产生一丝一毫的兴趣，你知道为什么吗？”

N2：“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马尔杰笑了一声：“因为我喜欢A2，而害了A2的是你，所以我会给你缔造一个爽翻天的舞台，让你体验一把做人的感觉。”

N2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她只是想知道，对方那落后的电子脑，为什么能产生压制她的逻辑思维力。

马尔杰不会给她答案。

“虚伪、贪婪、复杂、阴险、自私、无聊、变态、兽性、善良，属于人类的本质有很多，但我只需要让你尝到一点就够，N2。”

他的眼神深处，有如沟壑般的深渊。

“贫穷。”

马尔杰的本质和亚当重锤一样，极端强度的高意志力主宰，神经病、变态都不能概括。

最好的形容就是，极度理性。

这样的人所构造的精神世界，很可怕。

有些人的疯，可能只是伪装。

马尔杰扔下三枚硬币。

“你不是要给外婆治病吗，去治病吧，红衣小女孩。”

“对了，谢谢你的火柴。”

啪——

一个响指。

地上的火柴重新燃起了火光。

N2捡起火柴。

多么温暖多么明亮的火焰啊，简直像一支小小的蜡烛。

这是一道奇异的火光！

小女孩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一个大火炉前面，火炉装着闪亮的铜脚和铜把手，烧得旺旺的，暖烘烘的，多么舒服啊！

“不对！”

N2回归“现实”。

四周饥寒交迫。

寒冷的夜晚再次侵蚀了身躯。

“冷……”

“这就是冷？”

她扛着冻伤的疼痛站起来，走在寒冷的小巷中，渐渐的隐没了身影。

几分钟后。

N2回到了这里。

重新捡起火柴。

她太冷了。

火柴燃起来了，发出亮光来了。

亮光落在墙上，那儿忽然变得像薄纱那么透明，她可以一直看到屋里。

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摆着精致的盘子和碗，肚子里填满了苹果和梅子的烤鹅正冒着香气。

更妙的是这只鹅从盘子里跳下来，背上插着刀和叉，摇摇摆摆地在地板上走着，一直向这个穷苦的小女孩走来。

她饿了。

“不对……不对！”

N2反应过来，她是机械生命体，不可能会有饿的感觉。

这时候，火柴又灭了，她面前只有一堵又厚又冷的墙。

人类。

这就是人类。

她这一次把火柴扔在地上。

心里笃定着，绝不回头。

某一天清晨，小女孩坐在墙角里，两腮通红。

N2面容僵硬的坐在墙角。

脸上挂着诡异的，机械的笑容。

路过的人都把她当做傻子去看。

“谁来买我的火柴。”

“我冷。”

“我饿。”

马尔杰留下的三枚硬币，消失了一个。

三个女人走近她。

“这孩子一身脏兮兮的，妈妈，把她带回去吧。”

“嗯……也好，家里缺个打扫的女孩。”

胖女人掐着N2的下巴。

笑着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女儿？”N2想到了火柴光芒中出现过的外婆，这算是人类里的家庭吧？

“对，女儿，看你一身脏，以后就叫灰姑娘。”

“好……好。”N2木讷的答应了，最起码有个能给自己温饱的地方了。

……

槛。

马尔杰呆愣的坐在原地。

脑袋蹦出了电流。

“他这是怎么了？”

小舞好奇的杵了杵马尔杰的脸，感觉到有静电串流。

红衣女孩N2抱着头跪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满脸痛苦。

N2体型突然扩大。

“啊……啊——！”

机械生命体的终极形态被人类的痛苦感染，发出了震耳的尖吼。

小舞淡定的捂住耳朵。

“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幕好像《尼尔机械纪元》和《最终幻想》联动的那个官方故事的终结一战。”

“哈……那就对了！隐藏任务线原来是这样！”李诺笑着，咬紧牙齿：“雅科尔，拜托你一件事。”

雅科尔发髻上流出了冷汗，她看向李诺，说道：“如果是和这种生物对抗，我不想参与。”

“雅科尔小姐。”

马尔杰睁开一支眼。

眼球赤红，血从眼角往外不断的冒着。

马尔杰突然的出声了：“我……在牵制她，趁着N2逻辑混乱，杀她，就……”

砰！

马尔杰话音到此，后脊内部电路爆了一声。

电流乱窜。

瞪大了眼睛。

瞳孔再次失去色彩。

李诺看在眼里：“马尔杰被N2骇入了，他在用意志力博弈，控制N2的情绪走向……”

所有人看过去。

N2四周出现了数不尽的虚影，因为混乱，她的数据库正在外泄。

整个槛在承受重量。

地面不断摇晃。

雅科尔手指微微一动，她的武器，武器箱子已经握在手中。

“这一幕是未曾见过的。”雅科尔问道：“在你们的算计之内吗？”

“马尔杰这一出完全是意外。”李诺一边说着一边喝下煎药。

小舞把折叠弓箭展开，钉在地上：“如果你玩过《最终幻想》和《尼尔》的联动故事，那倒不是想不到。”

李诺：“你还真是……够喜欢《最终幻想》啊，那个联动副本烂的可以。”

【世界主线已更新】

【最终任务：黑暗天启】

【已将四条线索组合在一起：】

【破灭之歌夺走了指针的旋律，使徒振翅而立，天真的纪录者窃窃私语，人类重复着前往离别，破晓来临之时，打破最终的节点，起始便是终点，终点便是脱离】

【线索五：删除存档或记忆永存，成为世界的一部分，还是离开这个世界】

这次竟然连小舞都听见了：“你们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啊？”

“还用说吗……”李诺喝下最后的【伊格尼斯的煎药】，把药瓶塞进了药剂袋子里，抹下嘴唇残留的药水，说道：“这次的对手，是《尼尔》的历史。”

N2的造型已经开始分解，上空出现了巨大的天使光环，纯白的空间之上，夕阳的光辉洒下。

当N2的虚拟形象消失后，天空上重新构成了一个新的红衣小女孩，她仍然感受着痛苦而面容扭曲，感受着人类历史的痛苦，也是整个《尼尔》与《龙背上的骑兵》里，人类所经历的各种苦痛。

N2脑子里不断的不断的产生着马尔杰声音。

“若要成人，至少先要经历一遍人类几千年的历史吧，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N2捂住脑袋，无助的自言自语中：

“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经历那些。”

“我是程序。”

“我是生命的终极形态。”

“我……”

“我是ZERO。”

“我是所有数据的聚合体，是开始，也是结束。”

身体幻化，天空，从天使光环下，飘下了白色的花瓣。

将N2盖在一起。

巨大的圆球从空中汇聚而成，花瓣中的N2伸出手，手指点在圆球上。

小舞射出一箭，箭矢被护盾阻挡。

茶白摇头：“没用的。”

她沉了一口气，发动【聚焦者】的【直死之魔眼】，看向N2。

“我的特莉丝之主啊……”茶白瞳孔瞬间紧缩：“无弱点……”

小舞焦急：“那怎么办，现在动不了她！”

李诺笑道：“可能是过场动画吧。”

小舞闻言皱着眉：“你别那么轻松好不好……这家伙看起来就很难打。”

“我轻松吗……”李诺彻底摘下面具，汗已经侵蚀了脸颊：“我明明紧张的要死……”

战栗感席卷整个空间。

这里是骇客空间。

专属于N2的主场，也是记载了整个《尼尔》历史的资料库。

即，存档。

走不出的人都将化作数据，成为存档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