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兴汉会很喜欢卡别人的脖子,但这并不代表喜欢别人卡自己的脖子。
但对于荆州各方来说,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至少在粗糖供应方面,还有红糖配额以及其它大宗物资分配方面,荆州军头和校事府,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竞争关系。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兴汉会故意而为之,那就是见仁见智了。
反正这些军头,对秦博没有好脸色,肯定是有原因的。
特别是在有上大将军撑腰的情况下,若是借此机会诛杀校事,不但能对校事府杀鸡儆猴。
说不得,还能顺便博一个为国除贼的名声。
秦博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眼下,形势比人强,他对这些军头,只敢暗自腹谤一番,脸上却是不敢稍显露出来。
“上大将军真是说笑了,这等军国大事,自然是由陛下决定,校事府何来这般大的本事,能影响陛下的决定?”
说着,秦博目光闪烁地看向陆逊:
“陛下何等圣明,召上大将军回京都,那自然是有原因的,莫不成,上大将军怀疑陛下的决定吗?”
陆逊冷笑一声:
“陛下自然是圣明的,但架不住有小人蒙蔽一时,就算陛下日后能看穿这些害人伎俩,但小人行径,终是惹人恼恨。”
“上大将军,和这等小人费口舌作甚?吾等正欲立功,这厮就前来阻止,朝野内外,除校事府,还有谁能做出此事?”
有人按捺不住地叫道,“只要上大将军一声令下,某这刀,定会叫此小人知道利是不利!”
“锵!”
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秦博吓得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欲后退,谁料到站立不稳,踉跄了几下。
看到秦博这般模样,众将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锵!”
被拔出一半的刀重新入鞘,再次发出声音,引得秦博脸色再次一变,忍不住地循声望去,眼中惊惧怎么也掩饰不住。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看着这些军头如同看小丑一般的嘲笑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秦博羞忿欲死,他看向陆逊,涨红了脸,嘶声道:
“上大将军,莫不成你想抗旨吗?”
众人之中,唯独陆逊没有笑。
他略有深意地扫了一眼众将。
这些年来,荆州军头私底下的小动作,上大将军不是不知道,而是只能当作不知道。
毕竟虽然身为荆州牧,但实则荆州的具体军务政务,前有诸葛瑾,后有步骘,并不归陆逊他直接掌管。
这也算是孙权的帝王心术手段。
而且以陆逊本身的立场问题,他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这些军头所为,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
若不然,当年暨艳欲改革吴国选官制度的弊病,澄清吏治,难道陆逊不知道这对吴国是一件好事?
为何他却要规劝告诫暨艳,认为必定会由此招祸,不如不做。
不是不知道,而是他代表着江东大族的利益,注定了他不能支持暨艳这么做。
同样的道理,荆州军头们,有多少是江东大族出身?
又有多少与江东大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更别说这里面还有荆州大族,以及校事府这条恶狗。
谁敢掀开这个盖子,谁几乎就要站在大吴主要政治势力的对立面。
陆逊真要有这个胆子和魄力,当年他就应该支持暨艳而不是劝诫。
他甚至不能阻止军头们洗劫襄阳城。
所以在这种场合下,对于荆州军头的某些心思,陆逊看得很清楚,但偏偏他又不能点破。
“你们校事府的人,就是这么喜欢诬毁他人,假罪朝臣么?”
面对秦博的质问,陆逊从容道:“吾何时说了要抗旨?既是陛下诏令,那吾自然会立刻回京。”
秦博这才松了一口气,指了指周围那些将士,问道:
“那他们又是何意?”
陆逊淡然一笑:
“军中诸将,虽略有鲁莽,但却也是识忠辨奸之辈,一时激愤,情有可原。”
校事府气焰滔天之时,陆逊尚且不惧,屡次上书,言校事之害。
而与他同心忧之,言之流涕的前太常潘浚,甚至欲诱吕壹而杀之。
这些年,校事府威势不再,犹有何惧?
只是蛰伏已久的校事府,这一回居然被陛下派出来传口谕。
这让陆逊本能就升起了警惕之心。
所以众将那些行为,未必没有他刻意纵容之。
一是为了打压校事府。
更重要的,他这次回建业以后,要借诸将的反应,再次向陛下进谏,言明校事乃士吏之仇,须紧勒而万不可纵之。
秦博见陆逊这般模样,再看看众将那戏谑而嘲笑的目光,知道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只会自取其辱。
当下只得忍气吞声地说道:
“上大将军既然闻陛下诏令,还请尽快动身,前往建业才是。”
言毕,潦草地行了一礼,便一甩宽袖,转身欲走。
谁知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又转过身:
“对了,博这里,还有一信,乃是汉国大司马写给上大将军的,请上大将军过目。”
“嗯?”
陆逊闻言,终于面露郑重之色。
示意让人把信接过来,陆逊拿到信,掂在手里,脸上的神情由郑重转为思索。
正想着汉国大司马为何给自己写信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抬起头,原来不少将领的目光都落在自己手里的这封信上。
陆逊略一皱眉,把信藏入袖中,问向秦博:
“汝如何得汉国大司马的信?”
这一回,秦博终于可以挺起胸膛:
“上大将军莫不是忘了,博前些日子,方从汉国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