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举杯到他面前时,已是醉眼松惺,他看着秦论,开玩笑地问道:
“今日人人皆有诵文,听闻先生来吴地数年,不知可能咏否?”
秦论早就举杯站起来,待听到孙权的问话,连忙回道:
“论不过是海外之人,安能与皇帝陛下治下群贤相比?”
孙权大笑。
“不过论虽作不得文,但前些日子,却恰好得闻一篇文章,私以为,乃是绝世佳文……”
秦论的话还没说完,孙权又是哈哈大笑:
“先生既说是绝世佳文,想来定是如此,不妨念来听听!”
周围的人也跟着哄然大笑起来。
谁都知道这位海外来人,连字都尚未认全,如何能识得何谓绝世佳文?
秦论脸色不变,事实上,在这几年里,他早就摸透了塞里斯人的心理。
他们眼光极高,压根就看不起周围小国小族,自己这个海外之人,其实在他们眼里,地位并不算太高。
不过人家也确实有资格如此。
所以秦论对现在这种情况,倒也能坦然面对。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仅仅是开头这么一句,就让孙权当场醒了酒,手里差点握住酒杯!
瀛洲?!
是瀛洲吧?
我没听错?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开头两句,倒也算是上等之句,宴席上已经有人在暗暗点头。
只待听到“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两句,不少人已经就是吸了一口气,同时安静下,齐齐竖耳倾听。
同时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想道:
这天姥山在哪?
本以为这两句已足够惊人,哪知后头居然还有: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
不得了,不得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向着秦论那边靠去,只为能听得清楚一些,生怕自己漏听了哪个字。
至于站在秦论面前的孙权,手中的耳杯已经摔落在地而不自知。
金银台,霓为衣,风为马,虎鼓瑟,鸾回车,云之君,仙之人!
“这谢公是谁?”
就在众人以为孙权要问此文是何人所作时,他竟是问起了文中之人。
没办法,太过激动了。
仙山啊,自己苦苦求之而不得,此时骤闻居然有人见过仙山,孙权已经激动得身子开始发抖。
“回陛下,小人亦不知,听说是冯郎君的师门中人。”
秦论把自己从张白嘴里得到的消息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谁?!”
“冯郎君。”
“哪个冯郎君?”
“就是蜀国那个冯郎君,此文,亦是冯郎君所作。”
被文章震住的吴国群臣,听到此语,脸色突然变得精彩之极。
老子刚才念的文章不够精彩吗?
非要念一个蜀国人的文章!
倒是张昭,却是眯眼捋须,连连称赞:
“绝世好文,果真是绝世好文!人称冯郎君乃是开创一代文风的人物,此话当真是不虚!”
听到张昭的话,不少人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那可是冯郎君啊!
好歹也是开创了一代文风的人物,我们比不过很正常。
此时的文风,正是突破后汉经学限制的转型时期。
既然后世唐朝的严格规定格律,同时不少文人又想要突破经学的梏桎。
建安文学的兴起和稍后的竹林七贤,都是其中的代表。
冯永这种绚丽多变的文章,当真是大开了文人的眼界,让人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这等宴席上,念蜀人文章,力压众人,那肯定是要招人恨的。
但冯郎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