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安眉眼霎时一沉,冷厉而锋利,“想要彻底拔除朝中的吸血虫,唯有屠刀相对”
容长洲手肘倚在阑干上,面向她而站,那双眼里闪过星星亮光,唇角抑不住地扬起笑容。
虽然颇为赞同,可容长洲并没有着急附和,而是试探性地问:“可无论怎么杀,这些人是杀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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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墨玖安转头看向他,严肃道:“所以需要变法,要从根本上改变他们集中政权的通道,这就需要你了”
伤口一旦化脓溃烂,要第一时间剜除病灶,这一过程会很痛,但若是不这么做,疾病蔓延,最后连命都保不住。
墨玖安很清楚这一点。
剔除病因的这把刀就是军权,但这还远远不够。
伤口需要消毒,止血,包扎,这就是墨玖安广招的才士学子。
当然,这也不够。
包扎过后也需定期检查,反复上药,而这,就是新的制度。
墨玖安并不只是想做一个女皇,从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想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因为这样才会有资格影响这个世界。
盛元帝虽没有听取过容长洲变法的提议,但是他能容忍容长洲,甚至一再保下容长洲,其实早就心存改革的意愿了。
登基之后,他做过很多事,包括重兴科举,包括让五姓士族迁族京都。
盛元帝迁族的政策在当初看来似是错误的,但是久而久之就会发现这个选择有多么正确。
朝中扎根的豪门世族,他们都有自己的祖地,大量族人群居一方,垄断一方的土地,财富和知识。
盛元帝下令将望门族群的嫡系集中到京城,他们看似在朝中把握政权,迅速壮大,实际上,却是落在盛元帝的监视之下。
盛元帝完成了第一步,那便由她完成第二步。
墨玖安转头了望京城,缓缓道:“你可知对本宫最重要的两样是什么吗?”
容长洲依旧定定地望着她,摇了摇头。
墨玖安扬了扬下巴,指向对面,“看到这满城的灯火了吗?”
容长洲顺着她目光看去,沉默了一瞬,然后双手臂倚在阑干上,那姿态透着几分慵懒散漫的气息。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容长洲轻轻一笑,“还有一个呢?”
墨玖安伸出手指向附近的城墙,“还有他们”
容长洲望着守城士兵,笑意浮上眉眼,“国无防不立,民无兵不安”
墨玖安认同地点了点头,正色道:“那些世家大族若能造福百姓,本宫自当以礼相待,可若是对百姓无利,那本宫便不能留他们了”
腊月寒冬的夜晚,繁星点缀着漆黑的天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寒意。
容长洲静静地凝视着她,在她眉目间闪烁的星光映衬下,心头不禁涌现一丝钦佩。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容长洲也曾信誓旦旦想要位列三公,推行改革,造福百姓。
可活了十几年后,他渐渐失望,甚至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
即便他是穿越来的,拥有了这个年代没有的知识体系,可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实际上,在很多方面他还不如当代的学子。
有些人总喜欢拿现代人和古代人作比较,甚至觉得现人比古人聪慧,其实恰恰相反。
现代人之所以显得聪慧,是因为他们站在古人的肩膀上。
容长洲亲身体会过才知道,若他没有占穿越的便宜,那他在这个时代该有多普通。
他以一个二十几岁的心理年龄进入到十岁的孩子身体里,如今以一个三十几岁的心理年龄和那些刚弱冠的少年们吟诗作对,探讨治国之道。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晚熟。
不过倒不是他一个人这样,在他那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晚熟。
一个社会若能让下一代晚熟,不就意味着那是个安全幸福的国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