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颤抖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与骨骼，在刚才似乎已经被碾碎了，她从未离死亡这么近过，哪怕是之前即将万箭穿心之时。

血液从她的七窍流出，双眸泣血，耳中只有血液涌动之声，呼吸也被上涌的血水阻塞。

“不要再继续了……”

她紧紧地抱着小小的灵予，仿佛还是在那营帐之中，但彼时的她是欣喜的，此时的她却是恐惧的。

在那片哀嚎声中，她明白了。

自己怀中的，并非是仙师，而是一只恶鬼，杀人如麻，使人命如草芥。

她对这个恶鬼感到无比的恐惧，但她却还是抱住了灵予，阻止了她的暴行，即便是如此的恐惧，如此的痛苦，她也不能让灵予继续这样下去了。

“为什么，他们不是敌人吗？”

灵予有些不解地问道，她的声音中只是单纯的疑问，像是小孩子遇到了不懂的问题。

玉秀听见灵予的问题，有些愣住了。她的伤势看似严重，但并没有伤及要害，在灵予血气的滋养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可是他们已经失去战意了……”

玉秀不知道该怎么跟灵予解释这个问题。

“可他们既然不想再战斗了，为何不愿意信奉我呢？”

灵予继续问道。

她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明明这些人都是敌人，想要伤害玉秀，自己才对他们出手的，要不然她就去摸鱼偷懒了。

而且她还给了这些敌人活命的机会，只要乖乖地加入圣教，就能免得一死，只是他们不领情罢了。

要是按照父亲说的修仙界的规矩，这些人都要杀个干净，连尸体都要一把火烧了才对，这样才能避免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明明自己都是为了玉秀，还为了照顾玉秀的情绪，给了那些人一条活路。

结果玉秀现在还要指责自己，让她觉得十分委屈。

她不是仙师，也不是恶鬼，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罢了。

没有人教导她常识是什么，没有人教导她善恶是什么。

或许有人尝试着去教过她什么，但教的内容却矛盾了，让这个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孩子陷入了迷茫。

生而为人，她被教着要与人为善，但她却时时听到最亲密之人的争吵。

生为修士，她被教导要学会争斗，却不明白争斗的界限又是什么。

有人告诉她世界是真善美的，又有人告诉她处处充满黑暗。

于是，她便不再听那些人的话了。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心行事，靠着自己摸索总结出的幼稚逻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玉秀抱住灵予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她用自己的怀抱完全包裹住灵予，让不染尘垢的灵予也沾染上了她的鲜血、她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