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微微冷笑:“不然又怎么解释,杜衡鑫身为杜家子弟,杜家遭遇抄家灭族之祸,他却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甚至还得圣上赏识,奉调入京,连升两级,所以当年告密杜家之人,多半就是此人。”
邹敏儿听了心中栗然,这世上祸起萧墙的惨事,也不在少数,但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听来还是有些耸人听闻。
……
贾琮想到自己当年遭遇院试诬告案,才开始和嘉昭帝有了接触,每一次御前应对,都不是轻松之事。
这位九五之尊城府阴郁,智略高绝,谋深疑重,处事不循常法,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杜衡鑫为了自家发迹,至亲亦可杀,这种心思狠辣之辈,在某些地方或许正对圣上胃口,适合做他的谋事利刃。
只是这个心思他只会心中腹谤,绝不会对外人说道罢了。
邹敏儿说道:“我们来金陵不少时间,中车司日常收集官员动态和言行,这样一桩惊人旧事,为何在金陵从没听官员说起过。”
贾琮回道:“其实出现这种情形,也不算奇怪,大周为流官制,官员三年大考,或升迁、平调、贬谪。
总之官员在一地为官,通常不超过三年,超过五年都是极少的。
而卫所军伍之中,人员的更迭更加频繁,每年都有武官军卒因年高卸甲归田。
当年杜家事发在十五年前,时间太过久远,金陵官场文武官员早就换了几茬,旧事流传早已依稀难寻。
像杜衡鑫这样在金陵卫军沉浸十余年,是极罕见的情况。
况且你也说过,当初承办杜家谋逆大案的官员,最后都不得善终。
此事还和皇储更迭有关联,兹事体大,朝廷必会淡化掩盖,以免扰乱视听。
就算金陵本地有知道真相的老人,多半都是荣休垂暮之年,杜衡鑫身在高位,他们更不敢张扬其事。
所以官员之中无人提起或谈论此事,中车司监察视听,未见痕迹,都在情理之中。
如果不是中车司有杜衡鑫的官场履事文牍,你又从六合那位老吏口中探知秘闻,两相印证,这才能得知杜衡鑫的这桩秘事。
很少人会像我们这样追根究底,旁征博引,探寻根由。”
……
邹敏儿又说道:“杜衡鑫心性险恶,而且身具卫军高位,周正阳和我父亲说起来都是他的麾下,当年水监司大案是否也与他有关联?”
贾琮回道:“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他是南直隶卫军主官,位高权重,做什么事只怕比常人都要容易许多。
但是当年杜家之事,只能证明此人是心思狠辣之辈,却不能证明他就与水监司大案有关,至少目前没有相关的佐证。
相比之下,他当年的次官副手张康年的嫌疑反而更大。
当初在邹府寿宴,如果不是张康年突然言语引导,或许不会激得你父亲当场自尽,也不会让水监司大案许多内幕,就此湮没。”
邹敏儿听他说起旧事,心中针戳一样难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贾琮知道她的心思,伸身将她身上的被子掖好,叹道:“等到周正阳事发,本来作为陪都兵部有监察失利之嫌。
但是张康年似乎早知其中奥秘,通过左右斡旋,让陪都兵部在此事上掌握主动,多有出彩之举,反而让金陵都指挥司相形见绌。
甚至还通过此事在陪都兵部树立威望,尽收权柄。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在这两事上都大有得利。
凡为阴私罪愆之事,都会有一个常理,就是谁最得利者,谁就有最大嫌疑。”
邹敏儿见他做这种掖被子的亲昵之举,似乎都像纯出自然,透着妥帖亲密,心中的伤痛不知为何轻了三分。
口中喃喃自语:“就是谁最得利者,谁就有最大嫌疑……。”
她听贾琮这话新奇,虽然古怪了些,但是仔细一想却大有道理,也不知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