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目光让贾琮颇有些尴尬,大概是他很少被一个女子如此看过。
贾琮有些无奈:“邹姑娘,方才你一曲琵琶清音,何等动人,如今却这等眼光神情,未免太煞风景。”
邹敏儿瞥了他一眼,说道:“要不是你鬼话连篇,我才不会当着你的面弹弦唱曲儿。”
贾琮叹道:“往事已矣,那些发生的事,也是无法挽回,我知道和姑娘之间,沟壑难消,但是世事不由人。
如今我们算是共赴国事,总要将个人恩怨好恶暂且放下,不要说你对着我仇怨难解,我对着姑娘也是极不自在。
所以,还是放开心思,早早把这件大事了了,我们各自清净,也省得大家两看相厌,心中都不痛快。”
邹敏儿一听贾琮这话,一脸嫌弃的神情中,泛起一丝失望,脸色微微苍白,将琵琶轻轻放在一边,端坐在案几对面,一言不发。
贾琮又说道:“来这清音阁的人,都为知音听曲,茶酒清谈,兴乐时光。
唯独我们两个进来雅间,一呆就是个半时辰,一直悄无声息,旁人必定好奇,总要生出些奇怪猜测,落在有心人眼里便会生疑。”
邹敏儿听了这话,俏脸莫名一红。
贾琮微微一笑:“水监司大案,过去两年,依旧波澜不停,如今是牵扯出一个周正阳,没牵扯出的又有多少耳目。
我原先就和此事大有关联,虽然做了许多功夫,却难免还是会有隐于暗中之人窥探,你我事事留心总是没错的。
姑娘方才弹奏一曲,我看到外头脚步声动,必定已是音动四座,这才是阁中主客曲乐相和的正常样子。”
邹敏儿见他对自己解释了这一通,言语细密,公事公办,确是个有心思的,只是听在耳中,却让自己心中五味杂陈的。
……
她从琵琶琴囊夹层之中,取出一叠文牍,说道:“这是上次你想要的,金陵都指挥司各军四品以上武官的履案。
这些可不是吏部的官面文章,都是中车司通过各种渠道收集而来,其中信息我都做了梳理和备注。”
贾琮见几乎每封文牍上,都用朱笔做了勾勒备注,部分语句,常有犀利明锐之感,字迹秀巧娟丽,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贾琮突然明白,中车司这样的内衙,可不会随便拉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入门,多半是看重了邹敏儿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知道是那位清娘子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对贾琮来说就不得而知了。
邹敏儿见贾琮眉头似蹙非蹙,全神贯注的翻看这些文牍,微微一愣之下,从那些文牍的底部,抽出一份封面做了标识的。
“这是张康年的履案,因为此人深有嫌疑,除了金陵之外,他还在德州和姑苏为官,我从这两地也调集了密报。”
此人和苏州卫指挥使罗雄是至交,和金陵卫指挥使周正阳也关系不浅,周正阳未出事之前,两家甚至有过议亲之举。
周正阳的庶女曾想许配张康年的族侄为妻……。”
贾琮听了这些话,将张康年的履案翻看了几下,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话。
而是问道:“邹姑娘上次说过,中车司收到消息,和周正阳一起逃遁的亲信,曾在一个叫海山渚的地方出现过。
姑娘还曾带人沿江搜寻,只是并没发现踪迹。”
邹敏儿回道:“虽然一时没找到痕迹,但周正阳在大周也无立足之地,唯有沿江入海这一条生路。
他必定是有什么法子,躲过了沿途卫军在水陆两途的搜索,可能已经出海,也可能隐蔽在入海州镇某地,等待机会。”
贾琮目光闪动,突然说道:“你说周正阳有法子躲过卫军水路搜索盘查,我倒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邹敏儿听他这话有些突兀,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双明眸望着他,就等着他说想到了什么事。
贾琮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想到去姑苏找一个人,这人只有我见过,派别人去不得便利。
只是我身份敏感,放着金陵的衙务不办,突然去姑苏未免让人生疑。
我知道姑娘这次明面上是奉了礼部诏令,到江南采买戏乐歌伎,以备神京教坊司宴乐戏曲荣盛。
姑苏自古便是江南戏乐之乡,民间戏班唱团数不胜数,人才辈出,姑娘去那里遴选采买乐女,最是顺理成章。
这些日子我和姑娘在清音阁音声相和,旁人都觉你我亲近,便是陪姑娘下趟姑苏,外人多半会想到别处,不会让人生疑……。”
一旁的邹敏儿听贾琮话中隐含暧昧,俏脸生红,明媚如水的双眸都是怒色,只觉得这人为达目的,心中所想好生无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