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离目光一滞,他知晓这个母妃自来便是聪明的,否则在吃人的后宫中何以将四妃之首的位置做的这样稳,皇帝知道她必然不是全无心机,却仍愿意这样恩宠她,这就是她对人心的把握。
事实上,在他夺嫡这条道路上,陈贵妃也给他出了不少主意,甚至宫中悄无声息没了的七皇子、九皇子也与陈贵妃脱不了干系。
可那又怎么样,如今那些人都早已成了牡丹花下的花肥一捧,陈贵妃的椅子,却坐的更加稳了。
他思量一下:“蒋家大小姐不是普通人,宰相府突然倾没,与她有莫大关系,李安曾经提醒与我,蒋阮心智非常人,若为助力,大可一用。儿臣想,既然她有通天之才,或许能堪一用。”
“通天之才?”陈贵妃摇摇头:“李安刚愎自用,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栽在别人手里不奇怪,本宫早就知道有这一日。只是他却栽在一个女子手中,着实令人吃惊。”
宣离道:“正是,所以儿臣想着,若能结为姻亲,将那女子收为己用。”
陈贵妃失笑:“殿下如今年纪尚轻,又过于依赖李安,是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本宫却觉得,那女子有通天之才一说实在言过其实。不过殿下既然这般说,想来殿下眼中,那女子与寻常女子也是不同。殿下与本宫是亲母子,过几日宫宴上,本宫会亲自提起此事。本宫只会给她一年时间,若是她表现不出她的通天之才,她就配不上殿下的未婚妻之名,未婚妻可以换,那蒋家大小姐,可能就要香消玉殒,殿下看如何?”
她轻描淡写说着谋人性命的事情,偏偏眉目温婉如莲,仿佛心底良善的仙子一般温柔。宣离思量许久,才抬起头,那张与陈贵妃十分肖似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意,道:“好,若不能为我所用,定当除之,省的日后成为心腹大患。”
陈贵妃满意的笑了笑:“殿下英明。”
她拿起一边篮子里几个打好的络子:“昨日本宫新做了几个络子,你且来看看合不合适。”
……
宫宴前一日,蒋老夫人特意吩咐如意楼将做好的新衣送来,衣裳全都是蒋府小姐自己挑的料子,柳如意送衣裳过来的时候,看着蒋阮颇为惋惜道:“蒋小姐肤色生的白,前日里那一匹火云缎来做衣裳其实是极好的,如今这匹桃粉色虽好些,却不如那一匹大红的鲜亮。”
在柳如意看来,蒋阮其实十分适合大红色的衣裳,她容颜本就明艳,穿大红色的衣裳更显得娇艳无双,偏生气质又有一些沉稳,那火一般的颜色被她一穿,竟也有种冰般的凉薄。火与冰本就是两个极端,穿在她身上却是异常的契合,那丽色无双,教人看的目不转请。
蒋阮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平日里的衣裳大多都是红色。这一次奔赴宫宴,却是破天荒的选了一件桃粉色。柳如意虽然婉转提示,蒋阮却是心意已决,无奈之下,柳如意也只得这么与她做了一身。
“多谢柳掌柜的好意。”蒋阮微笑:“不过,我还是更喜爱这一匹。”
虽不明白蒋阮为何坚持,但柳如意几次下来也明白这个蒋家小姐是个极有主意的人,眼下必然是有什么原因,只是不与她说罢了。想着便笑道:“大小姐丽色无双,穿什么都好看,是奴家逾越。只是府中其他几位小姐,倒是对此事宫宴极为看重,衣裳令奴繁复修改了好几次。”
她婉转的提醒,蒋阮微微一笑:“宫宴事关重大,妹妹们不想丢了蒋府的脸面,自该如此。”
宫宴是什么地方,若不是今年大锦朝出了水灾这样大的事情,或许这些官家女儿一辈子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不仅如此,宫宴上自然有高门贵族的少年公子,谁都愿意想留个好印象,若是日后能成就一桩姻缘,自然是大好的事情。是以宫宴对于官家小姐,尤其是庶出的小姐,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机会。
柳如意送过衣裳之后,便起身告辞了。蒋阮令露珠出门去送,不想蒋信之却又进了院子,一看到她便道:“阿阮,明日宫宴可准备好了?”瞧见放在一边的新衣,便道:“既是做了新衣,明日阿阮定会艳惊四座。”
在蒋信之眼中,蒋阮必然是极好的,生的美丽又温柔,还懂事坚强。他不懂什么红衣裳粉衣裳,只觉得蒋阮穿什么都好看。
蒋阮懒得理会他的胡话,不想蒋信之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认真道:“宫中不比府上,凡是都要守规矩,蒋府里的人想来从不曾教导你进宫的礼仪,甚至于现在都没有派个人来提醒,必然是想要你明日在众人面前出丑,你须得记得……”
“大哥,”不等蒋信之说完,蒋阮就打断他的话:“大哥回来到现在,可认为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蒋信之一愣,摇头道:“没有。”这倒是事实,自他回京后,便觉得蒋阮长大了不少,就连气质也与从前判若两人,一举一动极有风仪。这几日他随着关良翰四处走动,也曾遇见不少高官贵族家的大家小姐,可觉得这些人都比不上蒋阮的风仪。蒋阮年纪尚小,蒋权将她扔在庄子上整整五年不闻不问,谁知她不仅没有被养成山野村妇一般的性子,还出落得跟宫中的贵人一般,连公主也不遑多让。
蒋阮笑道:“既没有什么不妥,大哥又何必担心。我应付的了蒋府,自然也就应付的了皇宫。宫中与蒋府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条件苛刻一些罢了。”
蒋信之皱了皱眉:“可你毕竟没去过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