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0章上天入地3

半晌。

秦月捏住唐漾压在心口的那页申请, 她一边轻轻抽-出来, 一边道:“周末好好休息一下, 下周再说吧, 还有大半个月才到截止日期。”

唐漾很轻:“嗯……”

秦月半开玩笑:“和你走近之后我都开始认真工作了, 周末我俩都放个假?”

唐漾仍旧在出神:“嗯……”

秦月见她这模样,眸光烁然。

秦月伸出舌尖舐了一下唇角,“程斯然待会儿有个局, 蒋时延应该要来接你吧。”

唐漾不明所以。

秦月撑着椅背朝唐漾倾身, “你说,”秦月压眉坏笑,纤白的手亦缓缓覆上唐漾的脖颈, “要是我在你脖子上啃个草莓印,蒋时延过来看到会不会气得……”

怎么家里有个蒋大狗, 办公室还有一个老流氓!

唐漾腾地拂开秦月魔爪, 格外有气势地从凳子上起来:“秦大虾你找揍吗!!”威胁的声音也娇娇软软的。

秦月瞧着唐漾绯红的小脸, 身为一个女人都觉得对方可爱得紧。

秦月后退一步,朝唐漾勾勾手, “你来揍啊来揍啊。”

唐漾作势打她,秦月连连闪躲。

两个人蹬着高跟鞋围着办公桌绕来绕去。绕了几圈,唐漾淡忘了天边惊雷,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秦月也松了口气。

————

汇商大楼在柳江西侧,下着瓢泼大雨。

蒋时延把车开过跨江大桥,江东的傍晚干燥酷热。

程斯然请客的地方在一家私人会所,行使严格的会员制度。一层一个厅, 保密性和安全性都极好。

秦月下班后要先去幼儿园接姐姐秦皎的小孩,她让唐漾在大厅等她一起上去,蒋时延自然陪唐漾等,两人闲散地坐在休息厅里玩游戏。

唐漾连连低唤:“蒋时延我要这块地方……蒋时延撤退撤退……本霸霸击倒的人,人头留给本霸霸。”

蒋时延毫不客气抢了人头:“你说谁是霸霸。”

唐漾是跟秦月学的自称霸霸,也知道这样的称呼不好,她摸了摸蒋时延耳朵:“好啦好啦,把人头留给本宝宝……”

唐漾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休息区前面有一袭装饰用的水晶帘。隔着细碎的水晶块,唐漾看到汇商几个高层——包括周自省——和九江高层一起从门外进来。

门童似乎经常见他们聚在一起,依次并熟练地给他们递了湿纸巾擦汗擦手。

然后,几人走向电梯。

魏长秋被一行人簇拥在正中间,魏长秋左边是周默,右边是周自省,然后……

一,二,三。

唐漾眼神跟过去。

汇商a市分行四个副行长到了三个,然后还有风控部部长,放贷处处长等。

九江地产加周默有五人,汇商有六人。

上次。

唐漾飞快回忆——上次自己和甘一鸣在办公室博弈那一出,魏长秋在场,周自省和其他高层也在场。可那时,看上去,汇商高层们和魏长秋就是工作交集,这才过多久,他们就熟到可以一起出入私人会所了吗?

还是说……

唐漾眼神微微凝滞,还是说高层们和魏长秋早已熟识,只不过在工作场合做做样子。周自省没有周五加班的习惯,其他几个行长也没有。这么看来,他们是不是每周五都会来这里?

大堂有六个电梯,基本不用等。

魏长秋朝周自省伸手:“您请。”

周自省同样谦让:“您请。”

周默在一旁遮住电梯感应器,魏长秋点点头,很自然地迈进去。

唐漾早已退掉了游戏,不断点着手机相机下方的加号拉近距离,找好焦点,按下连拍。

蒋时延背对着外面,看不到情况。他一只耳朵塞着耳机,也分辨不出汇商高层的声音。

“漾漾怎么了?”一直等唐漾放下手机,蒋时延才问。

“如果照片拍得很模糊可以复原比对出真人吗?”唐漾问。

很多大v拍明星八卦似乎都是这样。

蒋时延不明所以地点头:“所以刚刚走过去的……”

唐漾把手机拿给蒋时延看,蒋时延手在唐漾手机边缘横搁一下。唐漾瞥向电梯,周自省在电梯里站好,两人目光好似隔着遥远的距离撞在一起。唐漾反身扑躲到蒋时延怀里。

电梯里,魏长秋偏头:“周行在看什么?”

“没什么。”周自省摇头。

电梯门徐徐合拢。

————

会所外形似古罗马城堡,有地托、尖顶,米黄涂漆烘托出严肃的风格。

而会所里面有的楼层在推杯换盏,有的楼层抱着话筒鬼哭狼嚎,还有的放着九十年代的艳曲,香烟萦绕,麻将声此起彼伏。

周自省和九江的人组了两桌牌局,九江的人开心地输钱,汇商高层们沉稳地赢钱。

有时候九江高层胡了牌都会专门打出去,为汇商高层营造了极好的牌局体验。

汇商高层们每人身边立着个普通的纯牛奶空纸箱,一把一摞粉红钞票流水一般淌进牛奶箱。

几局下来,周自省最先装满箱子,周默熟练地上前用透明胶把牛奶箱封好,搁到门口置物台上。

出于保密性原则,会所每层楼设有两个厅,一个主厅,一个用于休息的偏厅。两厅主体墙面都没有窗户,只有两个双位式厕所各有一扇窗。

周自省有些累了,每桌牌局都有替补,他叫了一个九江高层坐自己的位置,然后去了主厅厕所。

厕所里有人,周自省又去了无人的偏厅厕所,然后迎着风口点了一只烟。

眼下是稀疏的霓虹,偶尔有车路过。周自省后背好似生出一层淡淡的屏障,隔开身后代表了各种数字的“清一色”“杠上花”。

他眯眼,有抬头纹,吐出来的烟圈盖住脸上情绪。

几分钟后。

有人进来,上了厕所,然后洗手。

那个人洗手时习惯先冲五秒钟水,然后有节奏地按三下洗手液,搓手六次,冲干净。

周自省没有回头,虚声开口:“唐漾有彻查九江的念头,她给我说的是融资细节有纰漏,但她最近外出频率很高,”周自省吸了口烟,“我待会儿就提前撤了,你看看你怎么给魏长秋说。”

周默垂手走到周自省身旁,声线裹有讥讽:“你想邀功就得自己说。”

周自省回头,见厕所与偏厅的隔门紧闭着。

他手悬在窗外,面朝周默:“阿默,”周自省唤对方,语重心长道,“唐漾不是秦月,也不是范琳琅,她有野心,也很聪明,最可怕的是她生长环境好,受的教育好,秉性也很好,她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哪怕我这边拦了一手,我驳了她查九江内网的申请,她也会有其他办法。”

“阿默,”周自省第二次唤他,“我以为你懂忌惮。”

周默直视着周自省幽深的目光,扯唇道:“我以为姗姗出事之后,你会有一点向善的心。”

这个名字太过忌讳。

周自省默了好一会儿,“都过去及这么久了,”他似是无奈,“我以为你该走出来了,也该忘记——”

“忘记?”周默听到天大的笑话般,他说,“我为什么要忘记?我凭什么要忘记?!”他抬高语调,目光淬寒,步步逼向周自省。

他每靠近一步,唇角的笑意便冷然一分:“姗姗就是一把剑,无时无刻悬在我头上,”周默又压低了声线,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周自省脸上,“我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我叔叔害死了徐姗姗,是我叔叔害死了22岁的徐姗姗,是我叔叔把拿到ffer、前途大好、笑起来特别特别好看的徐姗姗,”周默笑容定格,咬牙,“一步步逼上绝路……”

火星燃到烟尾,挣扎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