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时，罗天还未醒。遂医师已然将紫莲瓣做药给他服下，孽镜之毒已除去，只是罗天终是伤了些元气，得好好将养一番。

“顾某代殿下谢过如意小姐。”已有白发的顾掌事对我作揖道，小时候倒是见得多，还记得自打流瑕姨消失后，他便开始苍老了。

“顾掌事，这是如意本该做的，不该谈谢。” 我连忙还礼。

“可知罗天因何事被追杀？”东华帝君问道。

“回帝君。半个月前，殿下收到安插在秦广王身边探子的密信，便前往酆都，只说是七日便回，却没想后头失了联系，直到被如意小姐救下。”顾掌事回禀。

“看来阎王五殿下这段时日受苦了，你们好生照看着，他醒了之后告知于我。”

东华帝君看着榻上的罗天点点头，随后对我说道：“外头下雨了，如意，走，我带你去这小院的池里亭坐坐，下雨品茶当此时呀。”

雨越下越大，我与东华帝君刚饮完一盏，不动声色间，院中的池亭便被他用法力密闭了空间，外部只能看到我们模糊的声音，却什么也听不到。

“你倒是能忍，这么久了，也没问我什么。”东华帝君斜倚着，闭眼听雨。

“······确实有许多疑惑，但如意觉得，该我现在知道的，您必然会告知于我。”

“这性子怎么感觉和紫薇所说的你不太一样？”

“他怎么说我？”

“嗯，该怎么说呢，如他所说大概就是，看似洒脱实然执拗，认准的事情容易钻牛角尖；看似大胆实则敏感，心里心外容易受伤。”

东华帝君对我眨眼一笑，“我与他交友三十多万年，还没见他对谁那么认真的研究过。如意，你于他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

“呵呵，确实，先不说他对我这番分析的对错，能于紫薇帝君有缘，这确实是莫大的荣幸，突然间有靠山的感觉，虽然现在这靠山对我讨厌至极，但换个角度想，他是受了寒冰六憎的影响也就能原谅了，毕竟他现在越讨厌我说明事实上他就有多喜欢我，作为曾经的亲人，我很欣慰。” 苦中作乐是心里调适的好方法。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他虽笑着，眼睛却是突然盯紧了我，很明显，若我对他们的事情有所影响，估摸此时他会毫不犹豫的把我关起来。

对这般警惕之人，最不能做的就是撒谎，所以我决定说真话。

“我现下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北微不再讨厌我，他可以不想起我是谁，但是那张脸对我恶言恶语，我不能接受。所以，东华帝君，不知如今是否可以告知你们所谋之事，若是我想做之事与大事有所冲突，如意愿让步。”

“······”东华帝君盯了我一会，我大方的回看，坦坦荡荡。他收了观察心思，往后一靠，又眯眼回去。

“千年前，紫薇在北境与旱魃大战一场，混鹏一族元气大伤，至此这些时日北境相安，再未有战事发生。但这只是明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却博弈诡谲。你还记得你在三十三重天因偷听而被人追杀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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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时是紫薇元君·····无意中帮了我，我们查过，那时萧大哥家在金乌塾的探子告知，二人之中东宫的龙珏有很大嫌疑，但另一法力高强之人是谁便不知了。”

“没错，另一人具体是谁我们现在也未查清，但是却知与牧家有所关联，此外，紫薇查到五雷都司内也有混鹏内应，顺着线索，我们又发现，这三十六重地里头也不干净，阎王十殿错综复杂。天帝虽已上位近三十万年，但大权一直并未收回，在很多事上皆受制于天族三大世家，对三十六重各地便疏于管辖，而如今牧家，海中东宫，阎王十殿皆与混鹏有所勾结，更不用说还未查出之事，查出之人。故此，紫薇醒后，我们将计就计，让众人认为紫薇是天地混沌赐予地界的新帝君，协助天庭管理冥司，以此压阎王十殿一头。”

天帝祝融，天界三大世家，五雷都司，地界酆都，阎王十殿，东海龙宫，文始真院，凤凰台，北境，混鹏，这些便是那盘大棋上的棋子吗？师父，您到底知道了什么？你们净漓浊五散人到底在为什么做准备？

“······不知是否用得上我？”

"我虽与你说了这些，但你可以当做没有听到，毕竟，天帝王母与紫薇，包括文始真院和凤凰台那两个小老头并不愿意你参与进来。"他挑眉道。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我笑：“若是不需要我，想来东华帝君也不会在我身上花费如此多的口舌，您步步引我至此，看来，我还是很有用的。”

没想到我这么说，他顿时愣住，随后仰头一笑，边摇头边说道：“紫薇以前还说你笨，我看呀，是他笨！”

“······没错，自你在天帝寿宴歌啸之时召唤出三十五重天上炁境的上古神兽文鳐开始，我便知道你很有用，只是当时天帝与紫薇不愿让你入局。那日紫莲洞府中，虽被紫薇的紫炁压制，但你身上还残存着我所不知的天地真炁。这千年来，无论是我们还是混鹏一族找你许久，却没有任何发现，唯一一种理由便是你在我们都无法接触的地方。所以，如意，这些年，你是在上炁境吧。”

他双眼一眯，紫眸一闪而过，一改之前和风细雨的面貌，此时的他，狡黠狠戾。

（1）参照 杜光庭《墉城集仙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