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归真世是一瞬间的事情,刚碰触到第三层的结界,保护罩不知何缘由自动消散,我们便落到了归真世的入口处。说它是入口是因为旁边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归真世三个大字,说它不是入口,是因为它当真是没有一点入口的样子,也就是凸起的两块不对称的石头隔着一段距离伫立在这一片原野中。
没错,原野,这归真世里头竟然一滴水都没有,哪像是海里,就跟大陆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荒芜些罢了。
七朵缩回了了小奎牛的大小,我将北微往还昏迷着的罗天,七星,萧史身边一放,赶紧查看小奎牛的伤势。七朵撒着蹄子朝我哞哞叫,好像没什么事样,我给它检查了一番,还好,只是些皮毛伤,当即拿药膏出来给他涂上。
“七朵呀,你果然是铁骨铮铮,真棒,多谢你啦!”从收纳袋中给他拿了个果子啃,这家伙一口就给吃了,朝我哞哞叫了几声,跑到北微旁边蹭了几下,便缩回到他的衣袋中休息去了。
我看向还在还在昏睡的三人,一进入归真世后,他们的表情舒缓了许多,只是罗天泪流满面,似乎梦中还在哭泣。
给自己用法术简单地清理干净身上吐血时沾到的血迹后,我用木之境所学的些许医术探测了下他们裸露肌肤处蓝色的小点,果然是带毒的干扰物质,看来这落羽世看起来无害的水母才是令人神经错乱的根本原因。将残留的毒素吸出,净化伤口,被水母刺伤的蓝色小点终于慢慢消失。
“罗天,罗天。”我试着叫了叫罗天,他未醒,但心绪已平静下来,没有再继续流泪。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怀中掏出绣帕把他的泪水擦去。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令他如此情绪崩溃,我的话自不用说,但身为三十六重地里头的排的上名号的人物会有怎样的大悲大喜令他如此?这让我不禁想到之前在他身上看到的伤痕,再想到他对落神渊的执着,罗天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认识罗天的时候大概是五万岁的样子,与认识萧史时差不多大。不过萧史我就是跟随师父去凤凰台时见过那么几次,罗天却是因为师父见过多次,北微三万岁的时候还带着他与阎罗师叔和罗天认亲。
我也不知道那时为何师父老往五殿阎王——阎罗天子那跑,能和罗天玩我还是挺开心的,他人长相柔和,话语温柔,虽是男子模样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姐姐般的呵护,对我就像自家人一般,你说我怎能不喜欢。
不过就算如此,心里头还是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去凤凰台看看那个像孔雀一样华丽却又稳重的萧史哥哥。
罗天并不是一开始就穿一身玄黑,至少我十万岁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他姑姑流瑕——婧司散人还在时,他总是有五颜六色的衣裳,连带着我也有,在这点上我师父拙安散人当真是没得比,我当真就跟放养的没区别。
后来婧司散人失踪了,师父他们找了好久也没什么消息,五殿曾经的快乐也就此蒙上了尘埃,罗天一袭黑衣上身就再未换过其他颜色。
师父在世时最后一次去阎王五殿是因为阎罗师叔仙逝了,那日我记得罗天便是一身玄黑跪坐在他父亲的灵位前,不言不语,脸上完全没有以往见我时的柔和。其他九殿的阎王都在场,似乎是要罗天让出五殿之位,那时罗天也就比我大个一两万岁,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原来父亲的亲随被其他阎王带来的人暗里压制着。
师父言语讥讽的与他们明里暗里的争了几个来回,最后一句话撂下:
“今日我拙安散人还就要在这三十六重地里头霸道这么一回,你们既然说我霸道,我不这么做还就对不起各位阎王的抬举。我家罗天——十殿之首阎罗天子唯一血脉,不要说这五殿,就是整个十殿他皆有资格置喙一二。再说罗天体内清炁的纯度,又有哪位殿下或是所谓的五殿候选人觉得可与之一比的。想来我家罗天也乐于与各位长辈切磋一番。”
罗天稳然起身,一句话语没有,衣袖轻晃,黑白双剑在手,不悲不喜,拱手看向众人。
“既然没人,我今个就占着阎罗天子与婧司散人同辈的辈分给罗天成了这登殿之礼。来人,给五殿下罗天披衣戴帽,登殿上表!···一殿秦广王殿下,不知您还有何指示?”师父笑着看向打头的那位仙者。
“拙安散人既然愿代罗天父辈之礼引其登殿,我们其他长辈又岂有阻拦之礼。”这位仙者看似和善地笑着。随着他这一发话,掣肘着罗天亲随的压力瞬间散去,他们眼角含泪朝师父一拱手,便将手中的衣物给罗天穿戴上。
那日登殿上表的承继之雷共有十五道,罗天不让师父帮忙,硬是一人承担下了所有,师父带着我和北微整整守在他身旁七七四十九日才让他身体恢复如常。我当时就想着罗天当真是厉害,换做我,简直不敢想。然而也不过五万岁光阴我的师父也不在了。
我想着这些陈年往事,罗天在我的擦拭下渐渐转醒,最后双眼突然一睁,警戒非常。“罗天,别怕,是我,如意。”好警醒的意识,我连忙安慰道,看来他平时的环境得有多小心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