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总是让人容易产生些复杂的情绪。
谢观南吹熄了灯,在双眼还未能适应黑暗之前已经拥抱住了季熠。一个充满了怀念的拥抱,不带一丝情欲。
“以前你总是对真相很执着的。”季熠轻笑,着急熄灯的谢观南就像是跟什么人约好了要去梦里见面似的,拉着他躺倒的动作近乎粗鲁。季熠以为两个多月的空白,他们会需要一场彻夜的抵足长谈来细细织补缺少的那段时间里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但他居然被拒绝了。
“睡觉。”谢观南还是重复着这句话,“你都没发现这次回来自己一脸的憔悴吗?你若是变丑了,我会嫌弃的。”
毕竟这副好看的皮囊,是他们感情的基石,谢观南如是说,语气之正经让季熠哭笑不得,搂着他的腰作势要做点证明自己并不憔悴的事,但谢观南又挥开了他探向衣襟内的手,坚持他所说“睡觉”的纯粹性。
季熠确实有些累了,事实上不止这一日,两个多月来他始终疲倦,因为他不得不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东奔西顾。可这样的忙碌也令他减少了想念谢观南的时间,如果不是这些事,他或许等不到这么久就会忍不住去找人。
“好吧。”季熠就算没有那么在乎自己的容貌,但精神状态的滑坡他还是能意识到的。头痛和失眠又在这段时间里重新缠上了他,走江南道这一趟,这些旧疾不仅偷偷复发甚至还变本加厉起来,他十分怀念能在谢观南身边安睡的日子,“观南……”
谢观南在暗夜里神奇地迅速攀上季熠的脖子并精准封住了他的双唇。他是真的希望季熠能放空一下脑子先好好休息,所以此时的亲吻中欲望很淡,吻得很温柔但动作有些霸道,他的用意就是要阻止季熠说话。
又尝试了两次但被用同样的手段阻止后,季熠终于放弃了开口,虽然他也享受谢观南这样主动却充满奇怪目的的亲吻,但是并不想挑战对方耐心的极限。
他们都需要一次足量而有效的睡眠,不管是单纯的休息,或是缓冲一下这次重逢带来的心境上的变化。
谢观南是做捕快的,他做事的原则是必须要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和确切的证据,但让季熠经常意外的就是,谢观南的直觉往往又是格外准的,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迟疑,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可能让谢观南捕捉到不一样的东西,所以他警觉地切断了这晚的谈话。
季熠并不希望有这样一次分离,如果可以,他一天一时一刻都不想和谢观南分开,但那时在马车上,他觉得如果自己不答应让对方走,谢观南会直接跳下马车远远跑开,而且会跑到一个让他很难找到的地方去,当时谢观南的表情,季熠不想再看到了。
谢观南那日对季熠说:“老师和你阿爷是一类人,你和你弟弟是另一类人,而我,又是和你们完全不同的一类人,季熠,我要想一想,想清楚我应该怎样和你相处。”
季熠当然知道他和谢观南的不同,这就是为何他一开始不告诉对方自己身份的原因。他一直都知道别人和他相处需要面对很多,有时候他让自己忽视这些,有时候他也会选择干脆让自己离别人远一些,保持一定的距离,和谁都不要太过亲近,这样大家就都可以不用去介意因为身份不同而带来的隔阂。
但是谢观南身上的气息让季熠觉得太舒适了,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想要去争取他更多的关注和好感,想要留在他身边,就算是明知道这样的接近会给对方带来麻烦甚至造成他的困扰,季熠都不想放开。他小心翼翼隐藏起他的这份自私,他觉得或许可以让谢观南在无知无觉中就这样继续留在他身边,但这次季熠知道,侥幸在谢观南身上是不存在的,只要被发现一点不确定,谢观南就会想要找出那个最后的答案。
所以季熠放开了手,比起让谢观南揣着那些不确定勉强扮演着不在意、因为顾虑着悦知风的病或他的心情而假装笑脸,他还是更希望谢观南能做回一个原原本本的自己,他不应该也没有资格剥夺谢观南肆意生活的权力。
可谢观南是这样好的一个人,聪慧又犀利,他自己发现了问题又毫不退缩地想要去解决那些问题,就算是需要一点时间也会一直等到戎州疫情结束才提出,谢观南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以尽量不对季熠造成伤害为前提的,甚至于这一次他还主动追到了西雷山上。那个谢观南想要找到的答案,如今出现了吗?季熠想问但又不敢强求,他不认为自己还能对谢观南提出什么更多的要求了。
雨下了一夜,后半夜起虽然雨势渐弱,但直至天亮都还没有停下。夏日昼长,天早早就已透出微亮,但因为这雨的关系一直都没有更亮,这样的天气虽然对出行者多有不便,但对于在家补眠的人而言却又是极好的。雨水带走了暑气,天空将明未明,滴答作响的雨滴声敲得人哪怕醒着也会随时涌上几分睡意。
谢观南一夜好眠睡得很沉,但季熠醒来想先越过他下床的动作还是把他弄醒了。他俩同床一直都是谢观南躺在外沿,季熠多次争取都没有成功,谢观南好像对这点有什么执念,就算是后来他知道季熠的武功高出他很多,但两人之间的这个规矩始终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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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谢观南眼神惺忪、声音里带着点沙哑,但他抬手把季熠拦回去的动作一点迟疑都没有。
季熠把那只晃晃悠悠的手臂抓了下来,低声在谢观南耳畔道:“我去给你做饭。”
有那么一瞬两人脑内似乎都觉得这个场景特别熟悉,仿佛回到了早些时间他们住在这个院子里的那段日子,不论来路,不问世事。彼时谢观南还不知道季熠是“即墨熠”,季熠也不知道他们后面会经历那么些事,日子便只是日子本身。
谢观南抓了下季熠的衣襟,对方很自然就又躺回他身边,他们贴得很近,气息和眼神都缠绕着对方。谢观南摸了摸季熠的脸颊:“季熠。”
“嗯?”
“季熠。”谢观南又叫了一声然后不等季熠答应,自己先笑了出来,“好像很久没有叫这个名字了,就想多叫你几声。”
季熠跟着笑起来,伸手在谢观南耳垂上轻轻捏了捏,又觉得不够似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这个表达想念的说法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