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熠听到这里眼中仿佛闪过一瞬流星般的光,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既然事涉多位官员,那这事儿偏偏还真轮得上让御史台那位曾氏的侍御史插手管,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趟进这次的浑水里。”
“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看季熠笑得就好像戏台上那种干掉了好角色的奸角,谢观南简直想用鞭子抽他一下,“那位侍御史我并没有听说被牵扯进去,而且皇帝也没有因这件事连坐河东道官员,涉事的县令和知州免了官职,郑九安一家抄没,事情就结束在这里了。”
季熠神情有些淡漠,听到这里也只是点了点头,不过不像是因为没热闹可看生出的无聊,反而像是因为这事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一点不感到惊讶。
“连坐之法,除了惩罚罪犯,其实最大的作用是为了彰显皇权,郑九安这案子,若一人贪图名利,就连坐数门甚至整个宗族,难免显得太过严厉了,对不对?”季熠说到这些的时候,语调甚至有些温柔,“但皇帝这个处置法太过温情,过去是没有过的,想必都是为了稳住春试。”
之前游离在此案外围的花氏都因为惧怕被连坐而到云遮避风头,可想而知这案子如果按照过去的惯例,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过去的,但如今把惩罚的范围缩小到这个程度,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只能说是皇恩浩荡了。
“路州考生在此案重审之后确实群情激愤,不过皇帝很快下了一道旨意,钦定考题与考官,让路州考生重新考一次乡试,以顺舆情。”谢观南摇了摇头,想到那么紧张的考试要再来一次,如果是他的话,恐怕是受不了,“整个路州多少考生啊,全部得重来一次。”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种机会也已经是皇帝的恩典了。科考舞弊就是这么严重的事情,能出一个郑九安,焉知这其中没有第二个,第三个?或许只是没有查出来呢?一旦怀疑的种子被播下,那么人心就乱了。皇帝安排重考,恰恰是为了安考生们的心。
“不过这事刚好出在今年,也算是天意了。皇帝春试要改制,这次舞弊坐实了明卷的弊端之一,你想,他们为何不去挑别人来冒名顶替,不就是因为知道那位考生家境贫寒没有依靠,才能那么快安排好一系列证人证据,构陷出一起几近完美的冤案。”
被季熠这么一说,谢观南瞬间觉得皇帝也挺难的,春试改制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郑九安一案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处理好了顺应民意,但处理不好立刻会引发门阀的情绪,就算是如今他们觉得尚算理想的这个处理,是不是已经埋下了隐患也未可知。
“最后一段了,要不要比一下?”季熠说完握紧了缰绳,他们一路跑跑停停,闲话谈天,说完这些再跑一程,尚能赶上去吃潭水寺的昼食呢。
“输的人去问慧觉讨他的新话本。”谢观南不知死活地加上了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