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观南和季熠都没料到的是,纪鸣的伤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严重,他上马车时吐的那口血其实是他被打掉了一颗牙导致的出血,并非内伤,当然纪鸣伤势可控总是件好事。
第二个变数则是紧跟着谢观南的脚步,纪松岭也赶到了县衙,彼时秦县令刚坐到二堂准备问纪响话,纪松岭便抢着说其实纪鸣的伤不是和纪响互殴造成,是他动了家法所致。这位家主明明白白是为了替长子脱罪而来,只是他来这么一出,让秦县令属实有些尴尬。
本朝将不睦与恶逆归于十恶,本就是以孝入刑,纪松岭以父亲身份替长子开脱,以家法为由,把两兄弟打的这架生生又拖回了“家事”范畴,秦县令就不好拿纪鸣身上的伤去问纪响的罪了。
“纪家主下手也是过于重了。”秦孝贤还是给了纪松岭几分薄面的,也幸亏他是在二堂问话,并没有去前面正式升堂,不然更不好收拾这场面,“苗娘子方才看了,你家二郎幸亏是年轻、筋骨底子好,不然你这顿鞭子,他至少大半个月下不了床。”
纪响与纪鸣两人脸上身上都有挂彩,若单说表面,纪响的脸看起来还更惨一些,但纪鸣背后几十道鞭痕条条都见血,纪家祖上留下的这道家法固然狠辣,下手的纪松岭也是根本没留力道,看着是不把这儿子打趴下不罢休似的。
谢观南知道纪鸣身上是鞭伤后,不等纪松岭出现,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这才回想起来今日初见纪松岭,他那发抖的手和一脸的汗,之前还道他是见着官差紧张的,原来是刚狠狠抽了纪鸣鞭子,活活打累了自己。
“是是,县尊教训的是。”原本被县令让了座的纪松岭又站起来躬身施礼,显得格外谨慎和谦卑,“兄弟阋墙,家门不幸,我实在是被两个小畜生气到了。”
纪松岭话里话外都说是两个儿子的错,但实际上的情况,谢观南在纪家就看得很清楚了,眼下堂上,纪响站着,而纪鸣在隔壁厢房趴着,这个做阿爷的明明就是拉偏架,现在却还要演什么痛心疾首的严父,做戏也做得太明目张胆了。
“纪家主消消气,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秦孝贤今日穿的是一身墨绿澜袍而非官服,所以显得他似乎更平易近人了一些,“既然这事让本官遇上了,到底因为什么,你说于我听听,本官也好替家主开导他们两句。”
谢观南心里偷笑了一声,秦孝贤这个县令,平日里给大部分人的印象,总是乐呵呵像是尊没有脾气的弥勒佛,所以当他微笑起来,配合他那慈眉善目的长相,是很容易给人一种他非常好说话,甚至可以糊弄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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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那是错觉,是因为谢观南知道秦孝贤这人外圆内方,心里是有主意的。谢观南见过的大官小官也不算少,秦孝贤是他不讨厌的那种类型,这类的官才能或许平平,也做不出惊天伟业,但至少不贪、不懒,也不蠢。
“家丑,家丑。”纪松岭跟秦县令回话虽然恭敬,但本质还是和之前面对谢观南时一个套路,牵三怪四,就是想蒙混过去,“两个不上台面的东西,何必污了县尊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