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顼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只好悄无声的坐起来,定定的望着地上的月光发呆。他是百多人的头头,平时必须做出稳如泰山的样子,王爷说这是‘表率作用’,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用再表率了,白rì里勉强压下的害怕担忧终于翻腾上来……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面临真正的战争,且是一场旷rì持久,百万规模的鏖战……京山军算上预备役已经达到五万人,秦顼就觉着简直是人山人海了,他无法想象百万人该是个什么场面啊?
但他知道,在这百万人中,自己太渺小了,根本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随时都可能会死去。不是像军演上那样,被摘掉牌牌就算了,而是真的死去……会永远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会永远没有结婚生娃的机会,还可能会下地狱……
黑暗加重了恐惧,骇得他忍不住的浑身颤抖,紧紧裹住军毯,也不能阻止上下牙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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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号响起,秦顼立刻坐了起来,拿起脸盆去洗漱。
迎头碰上住对面寝室的大队副秦霸。秦霸见他两眼乌黑,神sè萎靡,嘶声笑道:“你也没睡好?”
秦顼听他用‘也’,这才看看秦霸的脸,果然也顶着一对黑眼圈,便小声道:“失眠了。”
秦霸撇撇嘴道:“这辈子第一会。”说话间两人到了井边,秦霸也不用辘轳,只手便从井里提了桶水上来,倒给秦顼一盆,便把剩下的水浇在了自己头上。
被冰凉的井水一浇,秦霸不由打个哆嗦,却立刻驱走了困倦。抹抹脸,jīng神抖擞道:“我从小就盼着这一天了,终于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了!想想就激动的睡不着……”
秦顼闻言身子一僵,便把脸插进了冰水中,暗暗羞愧道:‘原来我是个懦夫……’
等大队里的兵士们陆续出来,秦顼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曾经想过当逃兵的‘懦夫’……
等卯时一到,大队便在营房前集合起来,今天不是大cāo演的rì子,所以以大队为单位出cāo。
当秦霸和秦顼这些军官整好队伍时,却发现实到九百八十七人,除了病假之外,还少了八个人,而且大队长也不在。
“他们干什么去了?”秦霸粗声问道:“舍友不知道吗?小队长不知道么?”
“不用问了……”一声低喝从院门口传来,只见满面yīn沉的营正大人大步进了院,他们大队长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面sè更是难看。
伯赏赛阳在队伍前站定,吃人一样望着这些兵士,直到把每个人都看的手足无措之后,这才用他的大嗓门道:“我告诉你们那八个渣滓去了哪?他们当逃兵去了!”
秦顼顿时额头汗起,就像逃兵中有自己一样。又听着大人继续吼道:“结果统统被游骑兵抓住,钉上架子在广场上展览,你们有空可以去……瞻仰一下他们的遗容!”
‘全部处死了吗?’秦顼心中‘咯噔’一声,又暗自侥幸道:‘还好是我只是预谋而已……’
“丢人啊!”伯赏赛阳像一头愤怒的野猪一般,鼻子喷着白气,暴躁的走来走去,肆意宣泄着他的怒火:“‘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话谁都说了不下千遍,可事到临头呢?竟然当了逃兵!可耻啊!你们摸一摸自己的裤裆,可还有两颗卵子?!”
兵士们被训的狗血喷头,却没一个敢吱声的。虽然还少有人想过当逃兵,但他们或多或少的还是怕了……当然,秦霸那种一听打仗就兴奋的战争贩子除外。
等伯赏赛阳骂够了,马艾才慢悠悠的走上前,缓缓道:“统帅部在广场上树了耻辱柱,所有逃兵的名字都会被刻在上面,任人永世唾弃。若是想让先人蒙羞的话,大家可以试一试。”他经验十分丰富,知道这些家伙对祖先的看重要远远超过他们自身。这样一说,基本上可以杜绝逃兵,但如何提升士气,他也无能为力……这是缺少老兵的新部队的天生缺陷,虽然要比那些老部队更听话,搞军演也毫不逊sè,但到了真要上战场的时候,就露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