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一章 侠之大者(上)

官居一品 三戒大师 2127 字 1个月前

摇曳的灯光下,两个须发微白的老人,在举杯对酌,ting今忆昔的交谈着。

那个颧骨高隆,鹰目犀利的是何心隐,而另一位长髯飘飘,剑眉凤目的老人,竟然是久违了的张居正。

听两人的谈话,他们不仅认识,而且还属于旧雨故知那种……………,他们的话题绕来绕去,总是离不开嘉靖二十六年,因为那是两人相识的年份。

那一年,两人还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恰好住在同住一家客栈。

当时满客栈的举子里,就数他两个最出挑,一个江西解元,一个湖广解元,都是风流倜傥,人中龙凤。但是真要说起来,何心隐文武双全,

又年少多金,却又是张居正比不了的。

这么万里挑一的人物,自负是难免的,问题是这位仁兄狂得没边了。一次举子们的聚会上,何心隐当众说:“何某虽然不才,但这次来京会试,奔的就是甲科。余者皆不在吾辈眼界之内。”甲科就是一甲前三名。眼下汇聚京城的,乃是全国数千名千里挑一的举子,各个都称得上出类拔萃,却没丰几人敢像他这样口吐狂言的。

有人看不服气,故意问道:“柱乾兄,如果你考不上甲科呢?”何心隐淡淡一笑,满饮一杯,倒扣桌上道:“我何某今生再也不进考场!”人有时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不然就得难看。却说两个月的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何心隐不但没有考上甲科,连乙科进士都没有他的份。何心隐也不去参加礼部的考试,争取留在京城读书的机会,收拾收拾行囊,便离京了。

在长达三个多月的旅居生活中,两个愤青因为互相欣赏、彼此认同,已经成了莫逆之交。已经金榜题名的张居正,自然要送这位旧雨新知一程了。十里长亭下,张居正真心实意道:“以兄弟的才气,三年后再入春闱,必可金榜题名的。”然而何心隐却满不在乎道:“叔大,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

现在考不中,只能说明这科举,只取些被理学洗脑的百无一用之徒。何况功名原是羁心累人之物,与我格格不入。之所以来京城一遭,只不过是为了应付家父。现在过场也走了,牛皮也吹破了,我是不会再进科场了。”

张居正虽然听着别扭,但又欣赏这股子磊落洒脱之气,仍然感到可惜道:“你一个读书人,弃绝了功名,又能做些什么呢?”“这话说的,难道我辈读书,就是为了货与帝王家,赚顶乌纱帽么?”何心隐摇头道:“我要去遍访名师,学习真正的学问”说着朝张居正笑道:“等我学成经邦济世之学,到时候的成就,一定比你这个当官儿的大。”

“一定如此。”张居正也被他的豪侠之气感染,两人痛饮一番,便就此抱拳揖别。之后的三十一年。

两人走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张居正在朝为官。最终位列宰揆,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新政改革。虽然因为“夺情事件,黯然下野,但他的改革,至今仍然深刻的影响着这个国家。

何心隐却仗剑走天涯,执笔写春秋。讲学、当大侠、开聚合堂、

还曾经设计除掉过严嵩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而且件件做得精彩,拿出哪一件来,都够寻常人骄傲三代的。

两条本来应该越拉越远的人生轨迹,却在命运的安排下出现了交点。

当然,要不是张居正找上门来,两人也见不着自从几次想要起复都无果后,张居正堪透了一些事情,便不再谋求出山,而是游山玩水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这次他正yu往衡山游玩,听说何心隐在此讲学,竟改变行程过来石鼓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