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终于有人和他说说话,张四维感到舒服多了,哪怕明知道舅舅肯定没好话,他还是苦笑道:“真是讽刺啊,费尽辛苦才当上这个首辅的……”
“我记得沈阁老曾经对我说,首辅有三种当法,一种是当好臣子,一种是当好长官,一种是和稀泥。”王崇古捻须道:“这三种路子无法兼顾,每个首辅只能选一种。他曾经说过,你最合适的是和稀泥,要是想当个好长官,肯定要和皇帝不欢而散,但能落个好名声。
要是想当个好臣子,最后只能里外不是人,连名节都不保了。”“这是什么世道?”这话张四维听舅舅说过,当时还嗤之以鼻,现在却深信不疑了他脸上浮现懊恼的神情道:“做忠臣怎么会是错呢?”“做忠臣当然没错但是世道变了,作为调和yin阳的宰辅大臣,也必须顺势而变。”王崇古压低声音道:“现在不是太祖成祖的年代了。是非对错不是皇帝说了算,而是我们这些文官。你怎么就是不肯认清这个现实呢!”
“…”张四维痛苦的闭上眼,喃喃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唉”王崇责叹口气道:“是啊,百官的反应太大,出手太狠了,丝毫不留余地。”
“难道舅舅到现在,还以为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么?”张四维睁开眼,面上lu出古怪的笑容道:“我给皇上的密奏是怎么泄lu出来的?”
“据说是皇上看完了,夹在一本奏章中,结果司礼监的人当成普通公文,下发给了内阁,结果落在了当天当值的魏学增手里。”王崇古道。
“嘿嘿,大明开国二百年,你听过这样的事情么?”张四维嗤笑道:“司礼监是干什么的,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还有这汹涌而起的物议,堵在我家门口的官员,说这背后没人组织,我是万万不信的。”
“你是说……”王崇古惊讶道。
四维缓缓领首道:“这是有人对付我。”
“什么人?”王崇古问道。
“沈默。”张四维咬牙迸出两个字。
“他不是死了么?”王崇古干笑道:“子维,你是不是忧思过度,出现臆想了?”
“他的躯体虽然不在了,但党羽还毫发未伤。”张四维不会告诉王崇古,自己失眠的原因,是因为一闭眼就梦到沈家父子来索命。
他一脸愤恨道:“他们在报复我!他们恨不得我死!沈拙言yinhun不散,他找我报仇来了!”说着紧紧抓住王崇古的衣袖,有些神经质道:“舅舅,这次京察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皇上肯定也是知道的,只要你们密切配合,把那些沈党的骨干扫出京城去,换上我们自己的人,我才有复出的可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王崇古感觉外甥的精神有些不对劲,这都什么处境,还想着他的首辅之位,抽出衣袖,王崇古缓缓道:“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你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了,只管养病就是,外面的烂摊子,有我们收拾。”
“这是要架空我么?”张四维瞪大眼道:“我为晋党做了这么多,你们不能这样啊!”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还怎么承担重任!”王崇古毕竟是丘八脾气,暴喝一多,说完又有些后悔,叹口气缓和道:“先把身体养好吧,外面的事情你先不要管了。”说完便不理呆若木鸡的张四维,走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