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咱是给宫里进贡的,官府不收税不抽丁:再说公公们每年要收俺们的话,就不让差老爷再来骚扰。”老赵也有些自豪道:“俺种牡丹虽然不挣钱,可俺还能插着种别的呀,像梅huā、迎春、海棠、石榴啥的,寻常人家都喜欢,不愁卖。一年下来”也能收入个二三十两银子,刨去吃穿,还能给儿子娶媳妇,就知足了。”
看着他们一脸知足的表情,高拱心里酸涩的很”沈默心里也不好受,被人盘录若斯,还知足成这样”可见这世道,还让老百姓有没有活路了。
“卖这些huā就是纯赚了?”见高拱喘开粗气了,沈默接过话头问道。
“当然不走了。
”老赵道:“进城有进城税,摆摊有摆摊税,还有些闲大爷过来打秋风,这都得好生孝敬着…………但总归是还有得赚的。”京师税务主要是在进城的九个门收税。各门均有内官监税,而且征税日苛”且在税额外,宦官们还另有需索。嘉靖四年”户部主事缪宗用监税,亲见,九门守视内官每门增至十余人,轮收钱钞,竞为削,行旅苦之”。于是请上裁之,但没过些年,又被太监们想方设法的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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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三个huā农又聊了一会儿,知道他们还要赶路回家,沈默便付了钱,让他们离去了。
待三个huā农一走,高拱终于抑制不住怒气,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把茶杯都震落了,两眼通红的怒喝道:“这些阉竖太可恶了!若不整治,大明要亡在他们手上!”
沈默点头道:“太监,毒瘤也。”侍卫们已经清场,他也不担心这话会传出去。
“我明日就上书皇上,要他把皇庄全撤了。”高拱喘着粗气道:“还有那些监税太监!”
沈默也不接茬,重又拿了个茶杯,倒上茶喝起来。
“……”高拱憋了一阵子,道:“你怎么不劝我?”
“您自己也知道不现实”沈默轻笑道:“还用我劝吗?”
“唉……”高拱叹口气,有些郁卒道:“是啊,当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宠幸宦官,就算老夫说,皇上也不会听,还平白得罪了那些阉竖。”他虽然鲁直了些,但也知道小人难防、谗言难当,那些太监现在得罪不起。
“时机不到。”沈默轻声道:“坐稳了位芋,再办这件事也不迟。”
“嗯……”高拱闷哼一声,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行,就算现在铲除不了,我也要敲打他们一下,不能让死太监们这么嚣张了。”
“在这件事上,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沈默低声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你我能等,老百姓可不能等。”高拱黑着脸道:“多等一年,就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知而不作,当政之耻也!”
高拱的话虽然令人钦佩,但沈默不能认同,正如方才所言,他奉行的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其实很多的社会弊端,他都深有了解,对那些需要改草需要消灭的地方,更走了然于胸。但他绝不会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去挑战那些利益集团……至少在能承受住反噬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
至于拯救万民于水火,那是高胡子的兴趣:解决国库空虚,那是张居正的理想,我是不会插手的,因为我想要的更高更难更危险。我知道官员的政治生命有多脆弱,我必须小心的坚持下去,积蓄、准备、筹划、等待…………直到机会降临,我才会赌出自己的一切,为毕生的理想赌一次明天!
只要我还在,那希望就一直在,或早或晚,终有实现的那一天…………所以高大人,您要失望了,我只会站在你身后,不会站在你身前,更不会为了你的理想献身。
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致以崇高的敬意,并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