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回答他的,是接连的三声吼
“万人一心兮,太山可撼”沈默用丹田吼出这样一句。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不管认不认识他的将士,条件反射的一起大喊道,声如巨*,直贯云霄。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沈默又大喝一声。
“杀尽鞑虏兮,觅个封侯”官兵们高声应和道。即使张居正,也能感到场上气氛的变化……老兵们的眼中,放射出饿狼见到食物时的饥渴,新兵们则明显肃穆了许多。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蔓延开来,真像施了魔法一般。
这当然不是什么魔法,这是戚家军的战歌,每当即将面临战斗,主将都会用这四句来宣布备战,提振士气老兵们在南方时,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早将其当成胜利和荣耀的序曲了,新兵们也操练时也听过多次,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将追随老兵的足迹,踏上血与火的战场了……
而这四句话的原创,正是沈默。
~~~~~~~~~~~~~~~~~~~~~~~~~~~~~~~~~~~~~~~~~
简短而有力的战斗动员后,戚继光命令队伍解散,各自回营打点行装、装运辎重,等待开拔命令。得益于平日训练有素,这一切都不需要他操心,戚继光领着众大人进中军帐中说话。
升帐之后,沈默坐了主座,谭纶和张居正分坐左右,戚继光和尹凤坐在他们下首,至于李成梁,自然老老实实甘陪末座。
环顾一下四周,沈默终于开腔,道:“诸位,要和鞑子开战了,没人看好我们,除了我们自己。”这话引来一阵轻笑,但很快安静下来,听他继续道:“他们都说,蒙古骑兵如何来去如风,如何善于骑射,我军如何难于应付,打一百次也打不赢……现在,我就要你们拿出取胜之道来”说完他望向谭纶道:“二华兄,你来北疆的时间最长,先说说你的感受吧。”
“是。”谭纶说话速度不快,但很有条理:“北方的战场环境对于我军来说非常不利,广阔无边的平原地带,非常适合大规模的机动马战。虽然我们有大量的步兵可用,但机动能力太差,远不如蒙古人来去如风,所以处处吃亏……”顿一顿,他又类比道:“这点和咱们抗倭时的遭遇很相似,倭寇利用海上的舟船快速机动,让我们根本无法抵御,也无处抵御,往往被其觑得空当,以少数兵力就打得我军落花流水。但蒙古人是有着高明战术的大集团精锐武力,远非乌合之众的倭寇所能比拟。咱们原先的那套战术……甚至包括戚家军的鸳鸯连环阵,在南方无往不利,可在北方却无法遏止大规模的马战突击,初到北疆时,我们着实遭了几番败绩。”
沈默点点头道:“那是如何应对的呢?”
“我和元敬参考了北方边军的作战经验与资源,融合我们原先的长处,摸索出两条制敌之道来。”谭纶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一是,以骑射对骑射,二是以我们擅长的阵型和火器,加以改进后对敌。”说着看看戚继光:“于是我们分头进行,看看谁的效果更好……”毫无疑问,骑射归了谭纶,阵型和火器是戚继光的事儿。
见张居正欲言又止,沈默问道:“太岳兄有什么问题吗?”
“我听说蒙古人在马背上长大,以骑射为生,想在这方面和他们持平他们,恐怕很困难吧。”张居正轻声问道。
“太岳兄可曾听过马家军。”谭纶却不正面回答。
“马家军……马太师的部队吗?”张居正问道。
“不错,正是马芳的部队。”谭纶点头道。
“勇不过马芳”张居正道:“‘马王爷’的事迹,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他被调到保定以后,便名声不显了。”他口中的‘马王爷”可不是超一品的王爵,而是原宣府总兵马芳的绰号,且还是蒙古人给他起的。
说起这马芳,毫不夸张,乃是大明最具传奇色彩的名将。他不像大明九成九的高级武将那样,出身簪缨世家,生下来就是将军。他出身之微寒,绝对在大明武将中数第一的,——因为他曾经是个奴隶
马芳,字德馨,号兰溪,山西蔚州人,其家为宣化边境农户,在一次俺答的侵掠中,其家乡村镇尽成焦土,父母也失散于逃难人群,年仅八岁的马芳,不幸被掳为骑奴,替蒙古人放牧。尔后十余年,这个苦命的孩子,过着任人驱使欺侮的奴隶生活,小小年纪便尝尽世间苦难。但也使他练就了精湛的骑射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