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走到笑吟吟站在一边的余寅和沈明臣,同样递给他俩红包,笑道:“二位先生过年好啊。”两人也抱拳向他拜年,余寅道:“利市就不必了吧。”
“哎,不拿大人才不高兴呢。”沈明臣把两个都接过来,笑道:“你不要,我可都收着了。”
“去你的。”余寅一把夺过来道:“这是大人给我的。”新春佳节的早晨,总是这样充满号-欢乐气氛,院中的笑声始终不绝。“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下也要讨个利市……”院门口传来邵大侠那独特的声音,众人有些铝愕的望过去,便见这家伙笑嘻嘻地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个挑担子的壮汉,担子前头是个大酒罐,后头是个大食盒……
见邵大侠未经通报,便施施然来到大人眼前,胡勇脸红得发烫……自己一个招呼,把所有人都叫到这儿来,却忘了还得安排岗哨,这要是来个刺客,自己可就百死莫赎了,不由脱口而出道:“你怎么闯进来了?”“闯进来?”邵大侠摇头道:“我一路打听过来,也没人拦我,就这么走进来了。”让胡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沈就笑着安慰他道:“这不是没经验吗,下次注意就好了,去吧。”胡勇更觉羞愧了,低着头告退下去。沈就看看那邵芳,淡淡笑道:“就知道你会来。”“是是,太人能掐会算。”邵芳起先只是随口答话,但见沈就果真掏出个红包,上面还写着自己的名字,他才彻底服气。
其实也没啥神奇的,昨晚他故弄玄虚、设计了一场会面,今天要是不专程来解释说明,那就太棒槌了。盛名之下无虚士,丹阳大侠要是那么菜,也就混不出来了。
邵大侠绝对是自来熟,让仆人放下担子道:“上好的花雕五十个还有今早我亲自下江,刚打上来的松江鲈,给大人做个汤醒酒。”说着不待沈就答应,便径直卸去长衣,卷袖入厨,亲自用酸笋活江鱼,做了一碗醒酒的鱼汤端给沈就。
沈就一堂,酸香可口,提神清脑,不由赞道:“确实有名厨水准。”听得大人夸奖,邵芳喜不自胜,又给他斟上花雕道:“宿醉后喝点花雕,冒里会舒服很多。”
沈就点点头,喝了几杯后,感到精神好多了,头也不疼了,便端起茶盏漱口道:“鱼汤也喝了,酒也吃了,你这葫芦里的药,也该倒出来了吧。”说着笑笑道:“别杵着,坐吧。”“哎”邵大侠这才坐下,但也只有三分之一的屁股在椅子上,小心翼翼道:“其实昨天那事儿,小人是被通无奈的。”“什么事?”沈就啜一口茶,装糊涂道。“就是带那五个人去栖梧楼”邵芳小声道:“不是偶然跟大人磁上的,而是早就等着您来了。”“这么说”沈就微微垂子眼皮道:“你们是算计我了?”
“不敢。不敢……”邵芳连忙摆手道:“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算计大人啊,只是他们想见大人不得其门,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别说他们”沈就哂笑道:“这馊主意是你出的吧?”
“这么说也没错”邵芳挠挠头道:“不过是他们逼我做的。说着呲牙笑道:“再说,昨夜我几次暗示他们的目地,说明我这心,还走向着大人的。”“哈哈……”沈就朗声笑道:“他这张嘀,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方的说成圆的。”这话却是对陪坐的沈明臣说的。
沈明臣笑道:“这人说话云山雾罩,没法信。”邵芳登时叫起了撞天屈。沈就摆摆手,声音稍稍低沉道:“这么说,你是来做说客的吧?
见大人这样,邵芳也正经起来,想一想道:“我可没本事当说客,充其量是个牵线搭桥的掮客。”说着低声道:“其实还是老问题,九大家想知道,您怎么才能放过他们。”
沈就与沈明臣相视而笑,心中暗道:‘想不到他们也有今天。沈明臣没有沈就那么能恐,不由笑道:“其实昨天那个酒令,我当时也有所得,只是没说而已。”“哦?”沈就饶有兴趣道:“诛来听听。”
“说是……有水念作溪,无水也念奚。去了奚边水,添鸟则为鹩。得势狸猫赛猛虎,落地凤凰不如鸡。”沈明臣嘿嘿笑道:“就怕把两边都骂了,所以才没敢说。”“哦,哈哈哈……”沈就和邵芳先一错愕,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所谓‘得势狸猫赛猛虎,落地凤凰不如鸡。”正是沈就与九大家现时的写照……如果十年前,有人说九大家能对个官员屈服,他肯定不是大幼稚,就是脑壳坏掉了。就连朱纨、张经那样的国之f城,都会因为得罪九大家而身败名裂,更不要说沈就这种资历、人脉、威望,都要低一个档次的大臣了。
但现时今日,世易时移,九大家已是明日黄花,好景不再了。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九大家对江南的控制、乃至对朝政的影响,是通过其出仕的亲信子弟来体现,但造化弄人,陆炳和严嵩父子,以及赵文华、昝懋卿等朝廷重臣,相继退出了历史舞台,代表着九大家的政治力量,陷入前所未有的空虚。而江北帮崛起后,不仅迅速抢占了江南人的显要位置,还以彻查严党的名义,展开了历时长久的大清洗。在这几年中,数不清的官员栽在这两个大坑中……不幸的是,因为地缘关系,严党中大都是江南官员,所以倒霉的大都是九大家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