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吴懿相对而坐,各自想着心思。费祎笑而不语,从容的品着茶。
长安已经被他们三个掀起了一阵不是很猛烈,却足够强劲的风暴。
李严、吴懿领衔,负责清查宣诏使者刺杀晋王一案,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取证,大体情况已经摸清。丞相诸葛亮以魏霸有不臣之意为由,说动天子,在晋封魏霸为晋王的同时,收其兵权,令其回长安述职。除此之外,使者还携带了另一份密诏,如果魏霸不肯受明诏,则以密诏抓捕,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当场格杀。
诏书没什么问题。天子刘禅已经认可,密诏的确是他所下,用玺也是经过他的允许的。在此之前,诸葛亮谋划时,他也知道。问题在于,使者团中有死士,他不知道。
用密诏抓捕不臣,这是有惯例的,但是用死士,这性质完全不一样。这里面有两个问题,一是死士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天子宣诏的使者。二是安排了死士,自然是以格杀为主要目的,而不是抓捕。换句话说,诏书成了遮掩,使者团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杀死魏霸,哪怕他接受诏书,愿意交出兵权。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魏霸接受了诏书的情况下,伪装成郎官的死士依然发动了对魏霸的刺杀。
这违背了天子的本意,是矫诏。
所以,这件刺杀案不仅于礼不合,而且更大的问题在于他们把天子当成了挡箭牌。比起刺杀魏霸,这个罪名更不可饶恕,性质也更加严重。刺杀晋王,哪有矫诏来得严重。
负责安排此事的丞相诸葛亮当然成了罪魁祸首,不仅赠谥无望。而且面临着矫诏的大罪。
在经过看似琐碎,实则非常精细的操作之后,整个丞相府的相关人员都被控制起来,可是最关键的一个人却还没有落实罪名。
姜维在这里面究竟起了什么作用,目前没有定论。原因有两个:一是死士是凉州人。却未必就和姜维有关,这需要进一步的证据。二是姜维手中有兵,不能像丞相府的其他人那样,一道诏书就可以将他们入狱,慢慢审问,随时提审。为了避免姜维狗急跳墙。降魏或者干脆兵变,血洗长安,李严等人的动作一直很温柔,以免逼反姜维。
两个原因中,后一个是主要因素。可是,再温柔。这一步也要跨出去。
他们几个今天聚在一起商量,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对费祎来说,目的只有一个:说服吴懿倒戈。
吴懿手中有一万多人,如果吴懿倒戈,就算姜维反叛,他们也能守住长安,至少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否则。仅凭马承手中的那点北军,根本挡不住姜维的攻击。
从接诏彻查此案到现在,吴懿的态度一直都不是很明朗。他按照诏书的要求办案,滴水不漏,却看不出本人的倾向。他似乎只是奉诏行事,不偏不倚。这样做的好处当然是有的,到目前为止,哪怕是他们抓了丞相府的所有重要人员,却都是明正言顺,没有给人留下什么攻击的口实。
可是现在。却必须要吴懿做出表态,否则无法对姜维动手。
吴懿只有一个担心,如果姜维举兵反叛怎么办?按照现在的办事原则,没有确定之前,不能宣布姜维的罪状。就不能剥夺姜维的兵权。而不剥夺姜维的兵权,又怎么能让姜维老老实实的到廷尉府听审?
这是一个死扣。说白了,就是投鼠忌器。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怕逼得姜维狗急跳墙。
“说能保证长安无事?”吴懿这样说。
谁也不能保证。事实上,大家都清楚,一旦下诏让姜维到廷尉府接受调查,姜维就会举兵反叛。逼反了他,后果很严重。目前魏霸的大军还远在洛阳,他鞭长莫及,救不了长安。
魏兴按着刀走了进来,瞟了一眼屋内沉默的几个人,对费祎拱了拱手:“晋王殿下有使者到。”
费祎顿时精神起来:“传进来。”
李严和吴懿互相看了一眼,也各自回到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