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登进退两难,诸葛恪却笑了一声,神态自如的躬身行礼:“太子,难得有机会和镇南将军共话,上去坐吧。”
孙登窘迫的点了点头,走到堂上。不过最尊贵的客席现在轮不到他了,魏霸占了,他只能坐在下首。
赵统搓着手,不知道从何打破眼前的尴尬。诸葛恪抢先说道:“听说将军这次回来,带了一个远征辽东的计划,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魏霸斜睨着诸葛恪:“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啊。”
诸葛恪泰然自若:“汉强吴弱,如果再不警惕一点,还怎么生存。”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魏霸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诸葛一氏,多有才俊,着实让人羡慕。原本散落四方,各侍其主,已经难于匹敌,如今共聚我大汉,真是让人担忧啊。”
诸葛恪面色一滞,随即又笑道:“将军雄才,诸葛氏就算全力以赴,也不是将军的对手。恪父辈之中,以叔父之才最高,他不也是在将军面前节节败退?至于我那公休叔父,现在更是将军麾下的一员战将,唯将军之命是从,将军又何忧之有。”
“说的也是。诸葛公休弃魏投汉,你们父子兄弟又随吴入汉,以后都是为大汉效力,可见人心思汉,汉室可兴啊。”
孙登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诸葛恪一眼。他和魏霸的几句试探看起来不过是客气话,可其中却暗含着陷阱和杀机,一句话说得不妥,就有可能被对方抓住把柄。换一个人,还真未必有这胆气,能和魏霸正面交锋而不落下风。
难怪父王要将他从战场上抽调出来,赶到成都来帮自己。
“的确有一个远征辽东的计划。”魏霸回归正题:“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个计划也是为吴国着想。”
听说和吴国国运有关,孙登立刻提起了精神,拱手道:“愿闻其详。”
“太子想必也知道,目前朝堂上有一种意见,说异姓称王于大汉旧制不符,要对吴王进行削藩降爵。说实在的,我觉得此议不妥。没错,大汉是有旧制,异姓不得称王。可是吴王刚刚弃暗投明,尚无过错,贸然削藩,恐怕是亲者痛,仇者快,非智者所当为。”
孙登连连点头,诸葛恪却不动声色。
“我提出远征辽东,也是想给吴王一个证明自己忠心的机会。辽东万里,不管是从交州出发,还是从荆州出发,都很不方便。如果吴王出师协助,我大军以吴郡、广陵为基地,行程可缩短近一半,大军的辎重补给难度可以大大缓解。吴王做出如此贡献,如果还有人再怀疑吴王的忠诚,那可是天理难容了。太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登半晌没说出话来。他也许不够狠辣,但是他并不笨。他听出了魏霸这几句话中的险恶用心。要远征辽东,就要以吴郡、广陵为基地,大军的辎重、补给很可能也要从吴郡、广陵等地征集,至少那里的百姓负担也重得多。这是变相的汲取吴国的财力物力,把吴国变得更加虚弱。如果吴王不同意这个决定,那更麻烦,这就坐实了吴王不甘雌伏,有叛逆之心,给那些削藩的意见予以事实支持。
能不能攻克辽东且两说,吴国肯定是跑不掉的。
而这么做的背后,其实还有更深的意义。魏霸是不赞成削藩的,但是那不是为吴国着想,而是为自己着想。他支持吴国继续存在,是反驳异姓不得称王的旧制,为自己称王做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