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狐忠出了门,李严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拳头越握越紧,关节发白。他一挥手,将岸上的笔墨纸张全部扫在地上,破口大骂:“诸葛村夫,欺人太甚!”
法邈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李严这么做,当然是在表露对诸葛亮的不满,可是也难说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狐忠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没想到却是诸葛亮安排的细作,对李严来说,这可是一记响亮之极的耳光。
“老夫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让镇南将军和伯远见笑了。”李严吐了一口气,恨恨的说道:“可叹我李严自视眼力过人,却没有认出这只藏在身边的狐狸,可笑可笑。”
法邈假咳了一声:“将军以诚待人,本是善举,奈何为人所趁,的确让人伤心。不过,将军也无须自责,这世上用心如此险恶之人毕竟不多。”
李严无声的咧了咧嘴:“伯远,镇南将军如何?”
法邈笑笑:“镇南将军和将军一样,都是以诚待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严叹了一口气:“难怪你去了一趟零陵,就死心塌地的要离开我,现在看来,我的确不如镇南将军有眼光。他对诸葛村夫多加防范,也是有先见之明的。当初我与诸葛村夫一起劝孟达弃暗投明,我只当他和我一样,是为国事着想,愿意宽容孟达,现在想来,他早就有不良用心。若不是镇南将军力主救援房陵,恐怕孟达的首级早就挂在洛阳城头了。”
法邈从不同的渠道听过这个故事,现在听到李严说这句话,倒也没什么意外。两人感慨了一番,言归正传,说起了当前的战事。法邈以魏霸的立场表明了态度,就以魏霸目前的兵力而言,拿下顺阳都有困难,更别说进入南阳腹地,攻击宛城了。
不过,法邈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这也是魏霸目前能够接受的方案:先取武关道。打通武关道后,接应长安诸军出南阳。有了长安诸军的襄助之后,再进攻南阳腹地就有了更充足的把握。
李严沉默不语,揣摩着魏霸的真正用意。这个方案的确是稳妥,可是这样一来,压力就全在他的身上了。他面对四五万魏军的阻击,寸步难进,一旦魏军的援军到来,他的压力会更大。魏霸入武关道,能够牵制的魏军非常小,对他目前的困境没有太大的帮助,至少说短期内没有太大的帮助。
可是他又不能轻易否定这个方案,因为只有这个方案才能让魏霸出手。如果魏霸不出手,他要想攻取南阳基本不可能实现,甚至能不能守住襄阳都很难说。
形势不由人,李严觉得非常憋屈,自己是主将,率领的也是主力,怎么反倒像是为魏霸做铺垫的?莫非他在一开始就设计好了陷阱,诱我跳进去?
“镇南将军好深远的谋略,我真是老了,脑子跟不上啊。”李严话中有话的长叹一声。“让吴懿出师,又要打通武关道,马谡必然又要插上一只脚。镇南将军举手投足之间,几乎牵动了整个大汉朝堂,这手段真是……啧啧。”
法邈思索片刻,抬起头,凝视着李严:“将军,你相信我吗?”
李严皮笑肉不笑的看看法邈:“我如果不信你伯远,又怎么会说这些话?”
“既然将军信任我,就请听我一言。”法邈正色说道:“丞相也好,将军也罢,亦或是马谡和镇南将军这样的后辈,你们都是荆襄人。不管承认与否,荆襄人都是我大汉朝堂的中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