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魏霸和陆逊的约定,在孙权正式答应他的条件之前,潘濬和他的部下不能离开峡谷,而且必须交出所有武器,在魏霸指定的地点暂时居住。以此为条件,魏霸准许陆逊每天给他们送一次口粮,确保他们能够活下去。
这和投降其实没什么区别,不仅潘濬觉得是奇耻大辱,就连朱绩、周胤等人也认为无法接受。这时候,潘濬反而要劝他们以大局为重,为了保住这五千精锐暂时忍耐一下。辰阳已经失守,就算他们杀出去也没有粮食可以补给,如果一路逃到可以就食的地方,能有十分之一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朱绩等人同意了,周胤却依然愤愤不平,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潘濬听了非常不高兴,却又无法发作,只好憋在肚子里。同样,他对陆逊也没什么感激之情,他质问陆岚说,陆将军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五天之内能把粮食运上来的呢,原来是以这种方式啊。早知如此,我的确不该强攻,白白损失了那么多人马。
陆岚气得七窍生烟,不过他恪守上下尊卑,没和潘濬顶撞,却把这些话转告给了陆逊。陆逊长吁短叹之余,反倒对魏霸生出些许感激。魏霸没有逼他立刻做出决断,而是同意由孙权本人来做最后的决定,也算是给他留了一点余地。
陆逊一边紧急调拨长沙、零陵的军粮,一边派快马向孙权请示。
第三天下午,一匹汗流浃背的骏马奔进了武昌城,身插三面赤旗的信使高举着手中的军报,一路狂奔到武昌宫前,看到他身上的那三面象征紧急的赤旗,看守宫门的郎官们顿时变了脸色。忙不迭的让开道路,看着信使冲进了宫。
孙权站在宫城上,看着奔来的信使,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有大事要发生了。
其实自从陆逊出发以后,孙权的心就一直悬着。陆逊到了临沅之后发回一份军报,说卫旌迟滞不前,没有及时接应步骘,他就知道步骘可能有危险。同时。他从陆逊只提了一句的伤情中觉察到了潜在的危机。陆逊虽然征战多年,但他终究是个书生,除了领兵的时候,他大部分都是坐车,要不就在家里读书教子。骑术并不精通。如果从个人身体素质来说,陆逊甚至不如他强壮。一连七八天乘马急驰,对陆逊来说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受伤也就在意料之中。
人受伤了,行动难免会有些不便,情绪难免会低落。大军远征,先机已失。陆逊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他再受伤,形势就更加严峻,结果可能超出任何人的预料。
随后。孙权又收到了孙俊被擒、魏霸攻占溆浦的消息,他非常担心。再然后,他又收到了卫旌全军覆没的消息,他非常震惊。在陆逊已经到达沅陵的情况下。魏霸居然绕过沅陵,在清水滩伏击卫旌。这说明魏霸已经全面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即使是陆逊也无法阻挡。这让孙权对战局的结果更加不报希望。
纵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看到信使奔来,孙权的心脏还是控制不住的猛跳起来。他的眼皮不住的跳,眼角也在不受控制的抽搐,让他原本看起来很威严的脸变得有些滑稽。
“大人,辅国将军急报。”
“呈上来。”孙权强行压制心悸,从谷利手里接过了军报,只看了一眼军报上的那三道如血一般的朱砂,他的手就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青筋像一条蚯蚓,在他的脑门上蜿蜒前行。
孙权查看了印鉴,打开了军报,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煞白。
谷利闻出了暴风雨来临的味道,立刻让人四周警戒,同时几乎是半强制的把孙权拉进了宫。
一进宫,孙权就暴发了,他拔出刀,像个疯子似的乱砍乱劈,仿佛敌人就在他面前的空气里。他一边砍一边愤怒地大骂着,开始还能听得清,很快就变成了疯狂的咆哮,如野兽一般痛苦而狂躁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