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来的这种自信?
“参军似乎太自以为是了吧?”
“我是不是自以为是,我想姑娘如果留下,就有机会看到。我为都督着想的一片美意,也是出于肺腑,姑娘是聪明人,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明白现在走和以后走的区别。你们好好的商量一下,如果还是决定现在就走,我立刻就安排车马。”
魏霸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现在,我有点急事要去办。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带个路?”
“去哪里?”
“去你关押彭小玉的地方。”
夏侯徽沉默片刻:“好。”
……
彭小玉奄奄一息,躺在肮脏的草堆里,一动不动,十几只苍蝇在她身边飞舞着,发着“嗡嗡”的声音,吸吮着她伤口上的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碎布条,露出沾满血污的皮肉。散乱的头发里也全是血污,结成了一条一条的,披散在脸上,挡住了她的面容。
看着只比死尸多了半口气的彭小玉,魏霸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做才好。他早就预想过彭小玉会很惨,可是他没想到彭小玉快要死了。他迟疑了片刻,蹲了下来,单腿跪在彭小玉身边,伸手撩开了盖在彭小玉脸上的头发。
彭小玉脸上的那块青斑露了出来,在血污的衬映下,没有往常那么醒目。
魏霸用一只手捂着嘴,低下头,愧疚不已。
夏侯徽站在牢房门外,看着里面的彭小玉,想起了自己在郿坞地牢里的悲惨时光,不由得一阵阵心惊肉跳。她知道和彭小玉的情况比起来,她其实要幸运得多,至少魏霸没有打她,而彭小玉却被打了个半死,而下令行刑的人就是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却有些嫉妒彭小玉。
她看着半跪在地的魏霸,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从他的身体姿势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很难受。
夏侯徽撇了撇嘴。她觉得魏霸为一个婢女——哪怕是一个不寻常的婢女而伤心,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正如她的父亲夏侯尚,为了一个侍妾而伤心病故,为人讥笑。可是她又禁不住的羡慕彭小玉和那个夺去了她父亲的侍妾,因为有人为她们伤心。
“你没有必要觉得内疚。她也害过你,一报还一报。”夏侯徽突然说道:“何况她还害了你两次。”
魏霸没有说话,他解下身上的大氅,小心的包裹在彭小玉的身上,将她抱了起来,匆匆的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敦武说道:“叫医匠来,叫最好的医匠,让他们都来!”
夏侯徽看着抱着彭小玉狂奔而去的魏霸,愣在那里,浑然没有注意到她突然变成了没有人看守的自由人。她的心里有鄙视、有震惊,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还有一点点失落。
魏霸抱着彭小玉,一路奔回了大营,小心翼翼的把彭小玉放在榻上。彭小玉缩成了一团,眉心紧紧的蹙在一起,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魏霸犹豫了一下,咬咬牙,从腰间拔出短刀,小心的割开了她的衣服。衣服破破烂烂,不少地方已经被血沾在了伤口上,稍微一扯动,彭小玉便疼得呻吟起来。魏霸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背上的衣服全部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