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为实。
显金双手撑在桌上,头低低垂下,埋首于双肩之中,瘦削轻薄的肩胛骨轻轻颤动,钟大娘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一只欲飞的鸟。
“你看过,就相当于我看过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隔了良久,显金缓缓抬起头,神色平淡平和,交代道,“用火漆把信笺封好。”
如往常一般,一字一句地交办,“送出去,原封不动地送到三太太手里。”
“城外赁下的房子,找人打扫好;你亲自去找甄家,请甄三郎出面斡旋,将张妈妈和董管事一家的身契书尽早落到城外的院子里;你、狗爷、小曹村、南小瓜、漆七齐的合约契书旧的全都作废,尽早签订新的,以我的名义签约。”
钟大娘迅速反应过来,“那李三顺师傅呢?李三顺师傅的契书要改吗?”
显金轻轻摇头,她拿不准那个犟驴老头。
这老头儿与陈家的情分,比和她的情分长得多。
钟大娘眼眸有怜惜。
显金摇摇头,“咱们先把情绪放一放罢。”
钟大娘迅速转换目光,专业且认真。
显金转过头,语声很稳,继续盘道,“三间铺子,三年来的所有盈利现钱全都兑出来,我的私房、我娘留下来的银票和黄金全都兑现,找一家官银开号,全都放到乔徽名下。”
“乔家大公子?”钟大娘皱眉。
显金轻轻颔首,“乔徽,乔宝元。”
正如乔家遭难,乔宝元将所有身家都托付给她;
如今她背水一战,也只能想到将全副身家,尽数交予乔徽。
显金探身帮张妈妈给南瓜子翻了个身。
内瓤南瓜果肉的香气已经逐渐散去,坚果独有的油脂香气萦绕鼻尖。
炉子窜起的火苗,映在显金的眼眸中,熊熊燃烧。
“我要看看三太太如何抉择。”
“我要,瞿老夫人哭着求我。”
“我要,带着我的人、我的钱风风光光地离开陈家。”
“我要,宣纸贡品之路畅通无阻,高洁纯白的纸,不应被卷入人与人之间、肮脏的、自私的斗争倾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