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猝不及防的降临于世,却没随同黎明到来而消失。
那一天,天空在崩毁,大地在撕裂,狰狞可怖的怪物自裂缝中来,先是摧毁了星球边防,又是蚕食了星球核心,那星河倒灌大厦将倾,让时间堆砌的文明变得不堪一击,让文明孕育的生命渺小如同尘埃,人们不得狼狈离去,带着愤怒与不甘,带着惊恐与绝望,与屹立数千万年的文明背道而驰,向着远方随时起航的方舟拼命追赶。
这些都是在宝库里长了大半辈子的它,所从未见过的。
“长了腿的御器?”
迎着人们的惊慌失措与满面惊恐,一个小孩在地表的剧烈震动下一路跌跌撞撞地逆流而上。他窜得飞快又身轻如燕,冲着大地裂开的巨大缝隙,他无所畏惧的跃身而起,——小小的一个身影于裂缝而言渺小得可怜,以至于一只巨大的眼睛忽然塞满缝隙的一瞬间,那半空中的小孩也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见着脚底下那挤着的眼球突然炸开血盆大口,然后,…然后小孩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提溜起来?!
“是个女娃娃~”
如同肉泥般的黑色物质从缝隙间疯狂往外挤出,连带着一只巨大的眼球以及无数连轴转动的小眼球,它们从不知深度的缝隙往外窥望着这个世界,目光纯真得像个孩童,没有半点畏惧害怕,反而带着对这个未知世界的好奇,正一点点的把外面的身体带进来——
然后,…然后被漆黑的雷霆不留脸面的怼回缝隙里。
“这,这是什么?”
远方的天际被彻底撕裂,长相奇形怪状的怪物从缝隙里掉了下来,而裂缝的正下方是一座繁华的大城市。不知道那座城市里的人撤离与否,他,不,是她只见到瞬息间就抹消掉城市存在的怪物腾身而起,向着所能及的事物去尽情破坏,那些雄伟的地标建筑,那些百姓朝拜的圣地,哪是废墟残垣也无一幸免。
“魔兽。”
“那你又是谁?”
“你老祖宗。”
“……”
她掘着头也看不见提溜着自己的那人,只能看见对方身上噼啪跳动的漆黑电光。与沿途所感知到的力量不同,那黑色电光所蕴含的力量叫她从心底生出名作恐惧的情绪,然后就听拎着自己的人问道:
“人都往外跑,你往里送死作甚?”
被那人叫做魔兽的怪物无缝不入地侵袭着这方世界,而满载人员正徐徐升起的方舟则成了它们的攻击目标。
“我要离开这里。”
小孩说道。
怪物的肆无忌惮与方舟的小心谨慎,是这个临近崩毁的星球做出最后的抵抗,层层防御把方舟给笼罩,每每承受一次怪物的撞击,都几近要动摇整只方舟的根本。小孩睁大眼睛奇怪地看着,看着最先起航的一架方舟在即将突破星球气层的那瞬,被上空突然荡下来的巨尾给卷起,那一刹间防御尽数碎裂,紧接着是隔得老远也能听见的爆炸轰鸣声以及藏在气浪中隐隐约约的惨叫声。
“可惜呀~不说你身上的光明之力能维持多久,就说现在——”
火光冲天的那一瞬,她听见对方嗤笑道:
“这个星球要完啦~”
当最后一缕能量被消耗殆尽时,品阶再高的器具亦沦落到不过破铜烂铁。女子睁开漆黑的双眸,目光落向手中已然黯淡无光的金属上,只见那上面有条裂缝正自金属中心往外蔓延,像蛛网遍布似地,也不过两息有余,就成了碎块渣,一握细沙在手,最后从指间悄然淌走。
细沙流尽,脚步声近,女子缓缓五指收拢的那时,院落拱门对出的拐角处,一人也是从中走出。
“这日头这么烈,我就想你应该会出来。”
她没应声,就盘坐在院里的唯一一张玉石台上看向对方,漆黑的眼眸不似这骄阳烈日,反而冰凉一片。
“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路过来看看你。”
男人年纪轻轻,眉眼深邃五官英俊,肩宽腰窄身形峻拔,深棕的头发被编成一股股小辫束拢在一块,一身戎装整待,是要随时出发征战。只是这般英气风发的人在这里却略显局促与紧张,目光找不准点,更不敢直视面对,她见着人摸摸鼻头,干涩地笑道:
“这几天我,…我有事要离开几天,就想着来跟你说一声,——你要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跟老三老四他们说就好了。”
“……”
时间不会太过分的留下痕迹,哪是被那老家伙逮着走南闯北的时候。她望着男人脸上那又腼腆又幼稚的笑容,除却对方个子拔高了些,相貌轮廓更为成熟外,似乎就与初见时那个憨憨少年人没差一二。——许是早已习惯她的沉默寡言,只见人说完话后又往那站了片刻,最后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这让她想起那个风流浪荡的老家伙对她的嘲讽,于是她想了想,朝那离开的背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