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濞心知,即使他被汉军俘获,长安的刘启,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干出将他明正典刑。腰斩弃市的事情来。
最多,只会赐给他一杯毒酒。
甚至,更可能还会假惺惺的赦免他的死罪……
然而。那样活着,又有何益?
“自裁吧……”刘濞颤动着拿出一小块金子。
吞金自杀,是贵族们自杀的最高境界,因为,这样不会流血。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刘濞的旁边的小儿子刘子驹连忙一把抢过刘濞手里的金块,跪下来道:“父王。大事还有可为!我等即可带亲兵远遁三越蛮夷之地,值此大乱之时,汉军或未能知之。至越地,吾等还可东山再起!”
刘子驹道:“三越之地,足可再点起十数万大军,还有。吴地百姓。皆心从父王,亦可再发十万,得此二三十万大军,以长江天险与汉相守,胜败还在未知之间,何况,赵王联络匈奴,或许此时。匈奴单于大兵已在长城脚下,若匈奴来攻。汉军必然会师去救长安,到时候,赵王、燕王并起山东,我等在吴楚相应,诸齐在齐鲁称雄,并分天下也未可知!”
刘濞听完,回过头看着这个他过去并不怎么喜爱的幼子,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啊,只要匈奴大兵扣关,刘启小儿,必然要会师。
届时,他还有机会,他还没有输!
怎可跟项羽一般,为了可笑的荣誉就这么自杀?
于是,当天晚上,刘濞带着自己的亲信卫队以及部分贵族,悄悄的从军营的一角逃出去。
刚刚出了军营不过半个时辰。
刘濞就发现,原本扎营的营地里火光四起,数不清的人在互相厮杀和呐喊以及哭号。
“营啸了……”刘濞长长的出了口气。
大军营啸,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就意味着,整个军队的秩序都将崩溃,变成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的流氓团体。
没有任何人能约束得了一支发生了营啸的军队!
“快走,快走,趁着营啸的混乱,我们潜逃去东越,从东越返回广陵,大事,还有成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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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证明,已经不存在任何成功的可能了。
当下邑的吴楚二十多万人发生营啸后,吴楚主力立即烟消云散。
尽管,下邑、昌邑的汉军和睢阳的梁军,为了抓捕和清剿离散的吴楚叛军,花了两天时间。
这让刘濞等人顺利的跑到了东越人的地方。
然而,当听说刘濞败亡的消息后,本来还有蛇鼠两端的诸侯们,立刻就大义凛然的派出了勤王大军,要讨伐叛逆。
而原本保护刘濞侧翼的周丘,在听说了下邑战败后,立刻就心灰意冷,下令回师下邳。
当周丘的大军行至半途,忽然,‘突发背疾’暴毙身亡。
其首级被部下割下来,送到了驻扎在沛郡的汉军大营里。
然后,下邳周氏的族人,也一个个的都被‘幡然醒悟’‘拨乱反正’的‘忠勇义民’们杀了个干干净净,连在襁褓里的幼童,奴婢以及下人都没有放过,周家的所有产业和屋宅更是被烧成了白地。
于是,所有跟随周丘谋反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被裹挟和胁迫的‘良民’。
但,沛郡的汉军以及从荥阳、齐鲁等地蜂拥而来的‘勤王大军’,没有一个注意到这些更不会注意这些。
所有的人都垂涎三尺,眼巴巴的看着的向他们敞开了门户的吴楚两国。
吴楚两国立国数十年,积攒的财富与人口,为天下诸侯之冠。
特别是吴国,天下一半的铸钱和大半的食盐都被其垄断着。
几十年下来,其府库的积蓄以及矿山中的金银珠宝该有多少?
每一个人都红着眼睛,望着地图。
但是,没有太尉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私自进兵。
吴楚数十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了。
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诸侯,再敢对长安天子有丝毫不敬。
相反,齐鲁诸侯现在是恨不得跪舔长安。
长安说东,他们不敢往西。
许多人甚至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听刘濞的蛊惑,去跟长安掰腕子。
不然,现在。就要‘死有余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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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数日,汉军势如破竹,尤其是前锋的俪寄与韩颓当的三千骑兵,现在,几乎能抵百万大军。
自从得知了下邑胜利的消息后。
俪寄与韩颓当,立即按照周亚夫的命令,继续南下。度过泗水,向彭城进军。
所有沿途的楚国城市,全部闻风而降。
守城官吏与武官。统统出城三十里,穿着汉朝衣冠,带着无数的百姓,箪食壶浆。迎接王师光复楚国。
而所有留在楚国的吴国贵族和将领。自然的都被自杀了。
人头被呈递在俪寄和韩颓当的面前。
三日后,俪寄兵进彭城,宣示着全楚光复。
又一日,韩颓当指挥三百名汉军,轻车驰入吴国境内。
吴国的地主、士绅以及贵族阶级,纷纷‘幡然醒悟’,一个个跑到韩颓当的面前,哭着喊着:‘王师何来晚也……’‘我等受吴贼迫害久矣……’。
论起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本事。没有一个人比得上这些家伙!
但韩颓当没有功夫与这些人扯淡。
他急进吴地,自然有着他的目标。
在他的身边。剧孟一直跟随在左右。
“家上的命令是什么?”韩颓当一入会稽城,来不及休息,就问剧孟。
对韩颓当来说,作为一个先祖曾经投降匈奴,自己又逃回汉地的将军,他很清楚,他的荣华富贵与地位来自何处。
没有皇家的信任和重视,他什么都不是!
因此,死死抱住皇室的大腿,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