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达开当然知道这么下去只会更危险,拽着唇上的小胡子盘算了片刻后,石达开把心一横,只能是大声喝道:“中军出动,配合左右两营军队,猛攻妖兵正面,天亮之前,务必要夺回前营!”
突然从中军营地杀出的太平军加入战场后,前营的吴军自然压力更增,被迫全部转入守势。然而消息报告到了冯三保面前后,冯三保却是大喜过望,惊喜说道:“长毛的中军出动了?好!大队前进,进长毛的前营坚守,给我耗垮长毛!”
指挥前军主力进驻太平军前营的同时,冯三保当然没少了派人给留守后方的不肖女婿报信,让吴超越知道这一情况。结果吴超越一听也是乐了,笑道:“想不到我这位岳父还有大拙胜巧的本事,能反客为主反过来逼着长毛围攻他,不错,给我们打下了好基础。”
“镇南王,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戴文节在旁边问道。
“继续按兵不动。”吴超越微笑说道:“走投无路的长毛被逼得由守转攻,这样的好事上那里找去?让我岳父继续和长毛对耗,看谁先心虚!”
越打越心虚的当然是没有任何后援可依的石达开,指挥着三路兵马猛攻吴军冯三保部,虽然多次成功逼近吴军阵地,结果却每一次都被全部转入了守势的吴军以充足的兵力和猛烈后援的击退,精锐战兵越死越多,士气越拖越低落,军心也越打越慌乱,石达开也不得不考虑这么一个要命问题吴军又有后续军队杀来的时候怎么办?那些拿着连射洋枪的吴军精锐打过来的时候,自军如何招架?
迫于无奈,虽然万分的不情愿,石达开却还是不得不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安排军队乘坐此前调动过来的湖口船队,分批向湖口撤退。
张遂谋和曾锦谦等太平军中少有的文士被安排在了首批撤退的名单中,然而张遂谋和曾锦谦却全都不肯离开石达开的身边,都哭泣着说道:“翼王八千岁,要走一起走,要留下一起留下,我们不能扔下你不管。”
“少废话!”石达开板着脸说道:“我是全军主帅,我走了,军心马上大乱,你们两个给我马上滚回湖口去!”
言罢,石达开又命令亲兵把张遂谋和曾锦谦强行架走,张曾二人大哭出声,拼命哀求留下要和石达开同生共死,石达开却根本不听,只是命令亲兵立即把曾锦谦和张遂谋架去渡口上船,然后才背过身去说道:“放心,本王有办法回去!你们在湖口好好等着我!”
痛哭流涕的张遂谋和曾锦谦被架走了,首批撤退的太平军将士也纷纷登船逃向湖口对岸。而太平军好不容易重新架设的第三道浮桥早已被吴军水师的炮火击毁,只剩下一条铁索还孤零零的飘荡在水面上,为了尽可能转移士卒过湖,在守卫渡口的赖裕新默许下,大量的太平军士兵还跳落水中,攀着铁索泅水过湖。
吴军水师很快就发现了太平军的撤退行动,徐来一声令下,蓄势已久的吴军舢板船队立即大举出动,杀气腾腾的扑向太平军运兵船队,再接着,一场屠杀也在宽阔的鄱阳湖水面上展开。
仿佛是地狱的拘魂使者,吴军水师将士狂笑着灵活驾船冲杀,对着太平军的运兵船疯狂开火投弹,向着挂满铁索的太平军士兵尽情开枪射击,船上和铁索上的太平军士兵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是拼命躲避逃离,号哭之声响彻湖面,太平军士兵的尸体也很快飘满湖面,在火光中随波起伏,彰显出一幕幕残酷的战争画面。
士卒在水面上号哭,石达开的亲信大将赖裕新也在鄱阳湖西岸流泪,为无法获得救援的水上将士哭泣,也为至今还在鄱阳湖西岸激战的更多的太平军将士哭泣。因为赖裕新很清楚,水面上的将士如果运气好的话,倒是还有逃命的机会,然而鄱阳湖西岸的太平军将士,如果还想活着回到对岸,那就只有指望奇迹出现,天父下凡挽救了。
因为吴军水师的截击,许多的太平军渡船连一次运兵过湖的任务都没完成,直接就在运兵途中被吴军水师击沉,又有许多的太平军船只在冒着生命危险二次渡湖时不幸遇难,再到了勉强又把少部分士卒过湖时,残余的太平军渡船已经再没勇气出港白白送死,救援行动也被迫提前停止。
消息报告到了石达开的面前后,早有心理准备的石达开倒也没有怎么惊讶失望,只是立即连下将令,安排军队依次退出战斗转移突围,决定以之前没有参战的赖裕新部为开路先锋,突破吴黑凹的吴军封锁,杀向江西腹地,走陆路撤回饶州。
“早点下定这个决心就好了。”石达开益发悔恨自己之前没有听取张遂谋的逆耳忠言,却不知道这是注定的偶然中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