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后自然是钩心斗角的密谋时间,先来看曾国藩这边,才刚回到后帐与自己的几个心腹谋士见了面,曾国藩马上就重重唾了一口浓痰,骂道:“呸!小滑头,果然奸猾了得,明明是想让本帅出军出力把长毛赶出湖北,让他坐稳湖北巡抚的位置,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就好象是他在帮本帅一样。”
“只怕他的目的还不止如此。”刘蓉微笑说道:“把长毛赶出了湖北,坐稳了湖北巡抚的位置,又有我们顶在前面为他抵挡长毛,他就可以在湖北安心的整军备战,又用新式武器操纵着我们为他冲锋陷阵,等我们和长毛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再出手顺江而下,直捣黄龙和攻破江宁的盖世奇功,可就得归他了。”
曾国藩冷笑点头,也无比怀疑这才是忤逆门生的真正打算,然后曾国藩问道:“如何应对?”
“绝不能急着把长毛赶出湖北!”刘蓉沉声答道:“长毛对湖北的威胁越大,大帅你那个门生就越是依赖我们,只有让长毛继续控制住一部分湖北城池,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们才可以从大帅你那个门生手里弄到更多的新式武器,乃至新式火药的配方!”
曾国藩沉默盘算不说话,许久后才问道:“那黄州府城,还打不打?”
“当然得打!但不能出力真打!”刘蓉答道:“武昌县城已失,长毛水师退到兰溪,黄州城里的长毛已经形同孤军,很有可能会主动弃城而走,我们不打无法向朝廷交代,所以必须适当发起一些进攻,给朝廷一个交代,也卖个顺水人情给大帅你那位得意门生。”
“然后呢,打不跑黄州城里的长毛固然对我们有利,可以逼迫大帅你那位门生向我们低头求助,也可以逼着他卖力攻城,乘机弄清楚他是否还藏有后手。如果长毛收缩战线主动弃城而走,那我们绝不能全力拦截,必须要让长毛有力量可以盘算黄州下游的湖北城池,继续对你那位门生形成威胁,也让他必须继续依赖我们。”
曾国藩笑了,拍拍刘蓉的肩膀笑道:“孟容,吾之子房。”
…………
这时,已经回到了营地里的吴超越自然也和唯一一个参谋赵烈文展开了密谈,结果吴超越这边也更有风度一些,赵烈文没吐浓痰就向吴超越笑道:“慰亭,你的套倒是下了,可你的老师不肯上套,如之奈何?”
“正常,我那位老师如果这么容易就上套,那他就不会在十年里升官七次了。”
吴超越笑笑,也确实早就料定理发匠老师不会这么容易中计给自己当苦力蓝领,然后才向赵烈文问道:“惠甫,那以你之见,我老师接下来会出什么招?”
“那还用问?当然是故意磨洋工不急着把长毛赶出湖北了。”
赵烈文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湖北新军才刚组建,力量还很薄弱,打一两个胜仗或许还有把握,但是要想把长毛彻底驱逐出湖北却是难如登天。长毛只要一天赖在湖北境内不走,就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你也得一天有求于你那位侍郎老师,你只要有求于他,钱粮军饷和新式武器这些东西,他不就有的是机会向你伸手白吃白拿了?”
“那我们如何破解?”吴超越又问道。
足智多谋的狗头军师赵烈文难得面露难色,盘算着回答道:“慰亭,你这话可算是把我问住了,按理来说,破解你老师这一招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是诱之以利,但我左思右想,又发现这不太可能,以你老师的聪明,你无论拿出什么样的诱惑,他绝对都能一眼识破。只有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才有可能打动他,但是你老师那个胃口……,恐怕会是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无底洞。”
吴超越皱眉不语,也知道自己无论拿出多少真金白银讨好理发匠老师,也绝不可能满足他的无底洞胃口,同时吴超越也很清楚,自己就算能够求动肃顺给理发匠老师许下安徽和江西巡抚的实缺,甚至两江总督的官职,以自己理发匠老师的奸猾,也绝对会一眼识破,绝不会上当受骗!
这时,赵烈文突然神色一动,似乎张口想要说话,但又强行忍住把嘴巴闭上。吴超越和赵烈文搭档多时,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便问道:“惠甫,想到什么好主意了?为什么不说?”
“是想到一个主意,应该可行。”赵烈文答道:“但这是一个险招,还是一个险得不能再险的招数,所以就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