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理江南提督和春并不是很看得起吴超越,也一直认为吴超越之前那些夸张战绩不过是吹出来的结果,纯粹是个杀良冒功、讳败掩过、谎报胜战的牛皮货,江宁大战时靠的是江宁清军,所谓的江阴大捷也应该是杨文定麾下清军的苦战收获,北上勤王更是靠跟在胜保和僧格林沁的屁股后面拣便宜。如果真的碰到什么硬仗恶战,吴超越麾下那些说话软绵绵的江苏兵马上就会原形毕露。
再怎么看不起也没办法,吴超越现在已然是货真价实的三品按察使,还领着从二品的兵部侍郎衔,所以带着清军与吴军会师后,和春还是到了许乃钊尚未完工的清军主力营地中与吴超越见了一面,假惺惺的与吴超越互相客套,末了和春还得虚情假意的向吴超越请教,说道:“吴臬台,你比我们早到战场,又是半个上海本地人,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下一步该怎么打,还请吴臬台多提一些好建议。”
“回和军门,下官现在就只有一个建议,就是立即出兵,猛攻长毛在上海西门外的营地!”
吴超越回答得很直接,又主动解释道:“和军门,许抚台,长毛刚刚解除对我军营地包围合军一处,在攻打我军营地战事中损失相当不小,又在闸北大战中惨败,士卒疲惫,军心沮丧,士气也十分低落,正是我们乘势破敌的大好机会。所以下官提议,我们明天就合力进军,猛攻长毛在上海城外的营地,迫使长毛弃营而走,然后痛打落水狗,在追击战中大量歼灭长毛主力。”
听了吴超越的建议,许乃钊倒是点了点头,大为动心,和春却是脸色一变,赶紧摇头说道:“吴臬台,你的看法虽然有理,但是你太心急了,不是本官的兵马怯敌畏战,是我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急需休整。同时我军刚到上海,立营未稳,需得先建立坚固营地,取正合奇胜之理,然后再图谋破敌。”
反对完了,和春还在心里嘀咕道:“果然是个不靠谱的牛皮货,看到本官率领援军到来,马上就打主意想怂恿本官出兵,然后乘机拣便宜,本官可没那么傻。”
吴超越误会了和春的意思,还道和春是因为军队素质太差才不敢出战,便说道:“和军门放心,明日之战,贵军只需出动千余兵马帮助我军监视长毛周立春部即可,误不了你的军队立营。”
说罢,吴超越又转向了许乃钊,拱手说道:“抚台大人,明天也请你出动千余军队帮助下官牵制长毛周立春部,周匪倘若不出营,你与和军门都不必动手,周匪倘若闯出营,还望你们千万小心,周立春匪首麾下的战兵大量装备有美利坚国的卡宾枪,战斗力不容小觑。不过也请你们放心,你们只需要牵制住周匪片刻,下官就可以出兵增援你们。”
对吴超越充满信心的许乃钊一口答应,那边的和春却听糊涂了,忙向吴超越问道:“吴臬台,那由谁负责攻打长毛主力的营地?”
“下官我啊?”吴超越莫名其妙的反问,“军门你们的军队需要建立营地,除了下官麾下的上海团练外,那里还有多余的军队承担主攻任务?”
和春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比牛眼还大了,赶紧又问道:“那上海城里的长毛呢?上海城里的长毛倘若出兵,谁抵挡?”
“和军门放心,还是下官。”吴超越一听笑了,说道:“下官只怕城里的长毛不出兵,城里的长毛如果真敢出来,对下官来说只是求之不得。”
和春彻底张口结舌了,半晌才惊叫问道:“吴臬台,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只有不满编的六个营兵力,竟然要同时承担攻打长毛主力营地、拦截城内长毛和增援我军的三个任务?吴臬台,你肯定你不是在说笑?”
吴超越一听笑了,也终于明白和春拒绝明天就发起全面进攻是因为对自己信心不足了。那边的许乃钊也露出了微笑,忙向和春说道:“和军门请放心,慰亭做得到。明天到了战场上,军门你就可以知道慰亭的兵马究竟有多能打了。”
见性格稳重的许乃钊都这么说了,和春自然也就更加瞠目结舌了,但和春也不愧是少许能在太平军身上取得胜利的满人将领,惊诧过后,回过神来的和春盘算了片刻,说道:“好,本官明天亲自率领两千兵马出营,帮吴臬台你牵制长毛周立春部,倘若周匪出兵,也请吴臬台放心,本官若是不能将他拦在主战场之外,任由军法处置!”
没想到和春还能有这么一点血性,吴超越大喜之余忙向和春道谢,然后又建议和春分出一营兵马驻扎在法租界西郊,防范刘丽川从法租界借道出兵,也顺便提防一下租界军队。和春一口答应,也大为改变了对吴超越的印象,暗道:“这小子,难道真的不是靠运气好混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