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赵无恤登上马车返回长乐宫后,计然却对旁边的孙武说道:“国老啊,君上的计谋,几乎骗过了朝中所有大臣将吏,若不提前告知,老朽也差点信以为真,你可知这是为何?”
孙武摇了摇头:“老朽闲云野鹤,怎可能会如先生一样知晓君侯?”
计然叹了口气,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慢慢黯淡的灯笼道:“那是因为,这几年里,君上喜怒不形于色,心思越发让臣下难以捉摸了,王侯的血是冷的,说的话是假的,谁知道他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他乘着这次机会,告老交出实权,既是顺水推舟,也是居功身退的明哲保身之策啊……伴君如伴虎,在这一点上,计然与他弟子范蠡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在他看来,赵无恤和勾践的区别,只不过多了一点人情味,不会对功臣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但那颗冰冷似铁的王侯之心,如出一辙!
……
温暖宽敞的四轮马车上,赵无恤闭目而坐,面前却跪着黑衣的首领眉间赤,向赵侯汇报今日事后,朝野各方的反应。
“重臣一片哗然,回家都大多都试图进谏,在君上严令再谏者去其位后,大半的人不敢再言,但还有几人依旧不服,恐怕明日朝会依然会据理力争。”
“记下这些强谏者的名字,都是些忠贞之臣,此事过后,寡人可以大用他们了。”
眉间赤又道:“在臣等故意将此消息传出去后,街巷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但许多人都不清楚朝鲜究竟在哪,虽然有一些抱怨,但百姓都视君如天,对君上的决议不敢有异议,只是……”
赵无恤睁开眼:“只是什么?”
“只是学宫里清楚朝鲜方位的士人,恐怕是少不了有一番议论了。”
“计成之前,让学宫的祭酒管制一下学子的舆论,先前的法礼之争寡人可以让他们各抒己见,非常时期,也能让他们闭上嘴巴,莫谈国事!”
“唯!”
“汝等还要在各郡县侦查动向,寡人兼并诸侯,夷灭卿大夫之家,各郡县都有那么一些氏族对寡人不满,此番必然会有人忍不住在乡野里煽动民情,对抗官府,只要一查到,立刻让郡县出兵镇压,为首者杀,从者贬为刑徒,绝不姑息!”
“唯!”眉间赤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他们黑衣,就是为此而存在的,羽林侍卫是君侯腰间的宝剑,而黑衣,就是君侯握在暗处的匕首!
“此外黑衣的眼光不能局限在国内,燕国、三齐,乃至于宋、陶丘,这次寡人的刚愎自用,是附庸于赵国的诸侯独立的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