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虞喜一概不听,厉声而言道:“违命者斩!”
然而事情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
九月下旬正值秋末换季时节,草原上温暖还未散去,这也是水草丰茂的最后一段黄金时节,草原上的牛羊本应该每时每刻都在拼命吃草,尽量让自己更加肥壮才好熬过接下来漫长而艰难的冬天。
然而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赵军却未见牛羊,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空茫。
“一定是东胡人将牛羊都赶着往北去了。”新稚狗猜测,这是极其不利的消息,因为赵军的粮食已经损耗得差不多了。
“赤山处自然有数不尽的牛羊犬马待吾等去撷取,当年本将灭代,不也是千里奔袭,建立奇功么?“虞喜现在已经进退两难,他一意孤行的率军疾驰,诸将无奈,只得随行。
赵军就这样在草原上走了半个月,却连东胡人的影子都没有找到,甚至连饮水都有些困难了,在抵达饶乐水(西拉木伦河)上游时,终于见到水源的赵骑大喜过望,不仅趴下来就喝,还将皮囊水壶装满了水。
但也有敏感的兵士察觉到了水里的怪味,将其告知军中的灵鹊医者,然而等医者前来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前军千余人已经喝了河里的水……
一场疾病在喝了水的士兵中蔓延开来,连主将虞喜也未曾幸免,头一天他人还好好的,次日就上吐下泻,到了第三天,已经虚弱得上不了马了。
赵军只好在这片陌生的草原上停滞,医者们诊治之后,断言道:“此乃痢疾!””痢疾!?”新稚狗和众将吏顿时大惊,这种肠胃感染引发的疾病主要集中在炎热的南方,草原上并不算多,好好的怎么会得这种恶疾?
原来,东胡人为了与赵军周旋,便把得瘟疫而死的动物丢到水源里,喝了这些不干净的水,赵军自然就生了病,至少有五六百人病倒,其中两百人的病症和虞喜一样严重!
“若是在邺城,还有办法,但此地远离郡县,缺医少药,光靠着临时收集的蒿叶、栎皮等草药,只怕,只怕无法根治,只能尽人事,安天命了……”
只可惜,天命并不在虞喜这里,当半数患病者喝下蒿叶、栎皮熬制的药汤后病症稍微缓解时,虞喜和另外两百余人却已经奄奄一息,药石不能救了。
虞喜在弥留之际时,对自己的冒进极其后悔,他拉着副将新稚狗的手,对他嘱咐道:“我有负君侯之命,未能报偿君恩,陷众将士于险地,罪该万死,我死之后,马革裹尸,举火焚之即可。只望新稚子能带着大军回到代郡,以待来年再与东胡作战。”
交代完后事后不久,虞喜便逝去了,这位赵国诸将里最早追随赵无恤的圉人之子,以轻骑狂飙闻、奇袭冒险名天下,然而善泳者溺于水,威风了二十年,却在茫茫草原上翻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