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姣还跪坐在地上,手指上的伤被赵无恤仔细包扎起来,止住了血,但她却心如刀割,一边是父兄,一边是夫君,如何选择?
孔子家里的教育,可不是祭仲家的:“父与夫孰亲?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
而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标准的妇人三德。
孔姣别无选择,无论在德行上,还是她内心的亲近上,她只能从夫。于是她站了起来,理顺裙摆,快步走到剑拔弩张的两拨人中间,拦在他们面前,随即面色严肃地对子路说道:“子路师兄,请慎言!”
子路顿时愣住了。
随即她回头,对赵无恤挤出了一个哀求的笑容:“夫君,妾有些累了,今日筵席,可否能到此为止?”
赵无恤点了点头,孔姣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这边,同时也不希望刚才的其乐融融化为血光之灾,于是随着赵无恤一句轻斥,羽林位们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子路也收了剑,对孔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向她拜别。
在羽林侍卫们警惕的目光下,子路和高柴踏出了厅堂,天上一轮弯月挂在半空,映照着他们的前路,树影斑驳。
他侧过脸道:“子羔,你不必跟出来,若想留,便留下来罢。“
高柴本来若有所思,这会一愣神,反问道:”为何?“
子路咧开嘴笑道:”夫子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者亦施于人。我和雕漆开,原宪那些人不同,我不想用道德绑架旁人,就像那次赎回奴隶,却被夫子批评了一番一样,人的追求,岂能个个都一样呢?”
他对高柴正色道:“你我乃至交,故我知道你的本事和志向,你任卫国狱吏期间,不徇私舞弊,按法规办事,为官清廉,执法公平,有仁爱之心,受到民众的赞扬。卫国太小,水中太浑,你应该去赵氏,造福更多人。留下!”
高柴一阵感动,拉着子路道:“子路,你我一同留下,现在向卿士请罪,还来得及……”
“不,我不会回头。”
子路甩开了他的手臂,用剑在月光照耀的地面上划了一条线,然后遁入树影,让高柴看不清他的面孔。
“你走你的敞亮大道,我走我的狐鼠小径,你我从此殊途!”
……
高柴留了下来,但子路的背影却越走越远,潜伏在帷幕里的黑衣死士钻出来,向赵无恤请示要不要追上去,割下此人的人头,但赵无恤的气已经消了,让他们不许擅自行动。
“我以前还认为子路是一介武夫,只有勇力,但到了今晚,我才发现,他已经今日昔比了。不但知礼,有节,且胆识过人。“
而且一眼看穿了他打算在卫国掀起一场大乱的心思,不简单啊,自己以前是看轻他了。
高柴在旁边小声说道:”子路在离开鲁国后,比以前更加好学,一旦停车驻马,便无时无刻不读书,手不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