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国依然要相杀,三家攻秦,是前年就商量好的事情,毕竟知氏残部是三卿共同的死敌,秦国接纳知氏,相当于与三家为敌。就算韩氏故意与郑国交战,也没有打断这一进程,魏氏足足准备了一年,赵氏也可以太原之兵作战,调兵遣将和制定攻击路线的工作,从去年秋后就逐渐落实。
期间还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那就是韩氏因为与郑国的交战消耗太大,府库中竟然没有足够的钱帛支付赵氏高价卖给他们的“蜃炭”,也就是石灰,于是竟把原本赵氏换给他们的耿县,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充当赊账的抵押。
赵无恤考虑到开春后就要对秦国动兵,赵氏需要一个就近屯放粮草辎重,中转伤员援军的据点,也就坦然接受了,因为耿县就在龙门东面,向西走上十多里就能踏入河水。
虽然魏曼多、魏驹父子对赵氏再度回到河东,出现在他们腹地边上十分忌惮,但今年还有更紧要的事情需要求赵氏协助。韩氏因为要应付郑国的零星反攻,在三卿会晤时叫苦不堪,只能出承诺中一半的兵卒和粮草,于是除了魏氏自己挑大梁外,就只能指望赵氏帮他们打败秦国了。
但赵无恤在这场仗里却打定主意不大动干戈,他带着盟约中说好的一军万余人入驻耿地,一兵不多一兵不少。而魏氏则要出动三军!相当于他们所有可征召兵卒的四分之三,韩氏则只凑出来一万不到,多为老卒和少年兵,这已经是勒紧裤腰带的结果了。
在商量三家主攻方向时也一样,因为晋国通往秦国的主要渡口一共就三个:蒲坂渡、风陵渡,以及龙门渡。于是魏氏两军由魏驹率领,将出蒲坂,攻击秦国大荔,一军由吕行率领,从风陵渡南下,进攻桃林之塞,也就是后世的潼关。韩氏则从河外西进,打通崤函古道,与魏氏偏师汇合。
至于赵氏的任务,自然是出龙门渡,攻击少梁了……
龙门虽险,却是处古老的渡口,地处交通要隘,是兵家必争之地。如公元645年秦晋韩城大战,秦穆公就是从龙门东渡击晋,虏晋惠公的。
“这是场硬仗啊。”来到这里以后,有臣僚如此向赵无恤抱怨,因为少梁是知氏的河西大本营,也是秦国控制这里后重点经营的地方,何况龙门虽然不宽,对岸也是一马平川,却至少有敌人数千守军,早已等待再次,只等赵氏渡河,他们便迎头痛击。
赵无恤敲打他们道:“对待秦国人,大可将汝等过去对付齐、代的心思收起来,秦国虽然穷,却不容易屈服,此番三卿攻秦,就如同举着火把去捅一个马蜂窝,将河西看做自家后院的秦人一定会拼命阻止吾等,就算失败了,也会前赴后继地杀回来,就像过去两百年间他们所做的一样。”
之所以会答应攻打少梁,自然有他的计较和目的,赵无恤真正的心思是:捅马蜂窝大家一起捅,等马蜂一窝飞回来报复时,就让魏氏自己扛住吧。如今已经让燕、中山掐架,宰割齐国,疲韩疲郑,只差让秦与魏彻底撕掰,赵无恤对赵氏周边四邻的布局与分化就算完成了……
可话又说回来,对岸守着不少神情紧张的秦国人,一面面玄鸟旗让人分不清两岸敌我,想要顺利地搭浮桥过去不太可能,该如何是好呢?
赵无恤也不急,让士卒们解甲卸胄,在河边的树林乘凉,又让古乘装模作样架设浮桥。
眼见浮桥距离河岸越来越近,对面的秦国人和知氏残部就越紧张,殊不知,就在龙门以北三十里外的梁山山麓处,这里大河水流更为急促湍急,不亚于后世的金沙江峡谷,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已经悄悄潜行至此……
或许是因为此地险隘,大部队无法渡过的缘故,对岸空无一人,于是这支悄然而至的奇兵,也如同河中的黄鲤一样,成为顺利跃过龙门的胜者。
黄鲤们很欢快,无论雌雄,都在尽情地释放生命的精华,使得水流一时间浑浊了起来……
而河边,赵无恤的悍将田贲正捧着一个皮制的器物,吹气吹得满脸通红,但那物件却未见鼓起半分。
“尔母婢也!此物明明用不了!?”差点将肺吹炸,红脸的田贲不干了,将手里的管子一扔,大声指天骂地,又一把抓过脸被晒得蜕皮黑船工,就要作。
“愚人自扰……”楚国人石乞却对这种北方常用的渡河工具信手拈来,他的羊皮囊,很快就被吹成鼓鼓囊囊的”革囊“,在他身后,数百张革囊已经在赵卒手中吹鼓就绪!(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