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贲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阻拦君子的车驾,顿时气得青筋直冒,哇哇怪叫着就要过去揪着成抟打,却被赵无恤喝止了。
在见到赵无恤本人和他的符令确凿无疑后,成抟这才在泥水里俯身而拜,口称:“小人阻拦了君子车驾,有罪。”
“汝遵循法令耳,何罪之有?”
赵无恤却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对此一笑而过。
他心里想道,在后世的西汉初年,长安附近有一个细柳营,皇帝车驾巡视,却被营门官按照“军法,不能夜闯军营”而阻拦。事后汉景帝对周亚夫治军之法十分赞赏,称之为“真将军”,于是便委以重任。
现如今,自己竟然也有一个做出类似举动的山阳亭长,不单单晋阳大夫董安于被拦,如果严格按照自己定下的亭舍法令,今夜自己若是没带符令,也一样会被他拦下。
“成亭长可谓是本君子之‘真亭长’,若是见了贵人车驾,就视法令为儿戏,那我反倒会重重罚你!”
于是走进亭舍休息时,无恤便赞扬了成抟几句,暗暗生出了若是能渡过此次危机,便要将此人提拔到身边培养的心思。日后,或许可以作为一个新的左膀右臂。
不过他也有疑虑,这么一来。在自己的势力里,成氏一系的权力是不是太大了?对乡三老成巫。赵无恤一边加以利用,一边还在鞭策提防。此人有眼力,敢赌博前程,却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若是纵容,很容易生出骄奢之心。
“啊!救命!”
他正想着,却听到亭舍外面传来了一声惨叫。
“发生了何事!”田贲本来箕坐在地上,就着壶里的清水,吃着炒熟的粟米干粮,闻声后立刻跳将起来。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成抟急忙说道:“是去井边打水的亭父和求盗。”
赵无恤一惊,这些天来,他的神经本就是紧绷的,随时预防着可能到来的突变,谁想到会在此时,此刻。
他立刻吩咐道:“熄灭屋内的薪柴火烛!派人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成抟照做了,然后也握了把铜削在手里,和田贲一左一右,夹着赵无恤。猫着腰走出了亭舍。
亭舍外的那些成乡悍卒和轻骑士本就是四面防备着的,闻声后早已在王孙期、虞喜的呼唤下,聚在了一起。他们将亭舍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兵刃弓矢在手。一旦有人敢过来冒犯,必将其就地格杀!
却见外面已经半黑,夜风阴森森的。而水井的方向,一个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靠近后众人一瞧。正是求盗,与他同去打水的亭父。却不见踪影。
求盗已经狼狈不堪,他一只手捂着肚子,赤红的血正朝外流淌,一只手无力地伸向了众人,哑着嗓子嘶喊道:“君子,亭长!有盗……”
嘭!
话才说一半,求盗就被一颗从身后呼啸而至的石块打破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