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作为晋阳大夫。赵氏内资格最老的家臣,他是当仁不让的主政者。但名义上的家宰却是尹铎。这样一来,以谁为主就有些尴尬了,但赵无恤最一句话,就给了董安于凌驾众人之上的合法名义。
何况,方才和张孟谈的交流,还有对赵无恤的细细观察,也让董安于改变了主意。
所以董安于抚须道:“主君颇有深谋,亦有远虑,既然如此,以后家臣公议,老夫就不再谦让,要暂时代主君主持家政,侍奉两位君子了,众位大夫,可有异议?”
尹铎、傅叟先是暗道嫡君子被庶君子玩弄于股掌之中,随后细细思索,却发觉这一做法其实也比较稳妥,还不算太差。
当然,是在主君还有复苏希望的前提下。
至此,张孟谈长出了一口气,无恤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这就是张孟谈提出的“上策”,分两个部分,首先是在赵无恤的指点下,张孟谈主动出面,在董安于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他。以张孟谈善于识人和言辞的特长,一口气摸清董安于的打算,以及对赵无恤的态度。然后,不需要彻底说服,只需要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犹豫的种子。
而另一方面,就得依靠赵无恤的“表演”了。
其实也不仅仅是表演,赵无恤心中,受季嬴感染,其实还是有一些真情流露的。
此策说险也险,赵鞅现在的性命就好比重达千钧的铜鼎上,只悬着一根头发丝。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乐灵子能够为他续命,还有那神秘的名医秦越人早日来到下宫!
说稳也稳,这是张孟谈在分析了下宫的局势后采取的稳妥之策,不用树敌,照顾了各方的利益和情绪,先来一个平稳的过渡,不会引起太大抵触。赵鞅若是能转醒,则无恤的表现将赢得孝悌和干练的名声,在赵鞅和众家臣心目中的分量将加重,甚至一举拿下世子之位。
若是赵鞅有何不测,这一计策又让无恤站到了和伯鲁等同的位置上,即便得不到宗主之位,却也可以分到赵鞅遗产里较为丰厚的一份,取得更大的话语权。
最关键的是,当以董安于为首,无恤、伯鲁为辅的三人摄政前提下,家臣们就再也没法绕开赵无恤,抢先立伯鲁为世子了。
现在,赵无恤需要做的,就在这关健的几天里获取更大的政治声望和地位优势。同时指望着乐灵子,以医术为赵鞅续命,让他撑到秦越人来的那一天。
……
在之后的几天里,赵无恤继续扮演着孝子的角色,颇有些蓬头陋面地守候在赵鞅身边,轻易不挪动半步。他态度之恭谨和纯孝,上到大夫,下到竖寺,都得翘起大拇指,除了贤名和才干外。赵无恤的孝悌也开始扬名。
无恤也并非全然虚伪,他记得。这种事情,在前世爷爷重病住院时。他也做过。那种期盼奇迹出现,病人复苏的心情,和此刻竟然是一样的。在连续熬了两夜后,他才在季嬴和乐灵子劝说下去小憩片刻。
才睡下几个时辰,赵无恤又在鸡鸣时起身,再次探望赵鞅,向灵子询问其呼吸和体征是否平稳。
朝食后,又和往日一样,参与下宫大夫们的公议。至此。他在成乡的历练和诸多事务亲力亲为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虽然他名义上位列伯鲁之下,但大事小事,基本是无恤在参与建议,而伯鲁大多数时间只能干看着,但闻唯唯。
“无恤君子在成乡的亭舍制度,之前就已经有所推广,现如今应该一如成乡,严查来往行人。许进不许出!”这是一位大夫的建议,然而,却被这项制度的首创者赵无恤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