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哉阿翁!他老人家已经被大司命、少司命召唤,仙游而去!”
出来的时候,他一脸沉重地宣布了成翁病逝的消息,同时捧着一份成翁指定他继任宗主的遗书简册。
田贲、井带着披甲持剑的赵兵虎视眈眈,有了方才成垄死于非命的教训,成叔和成氏大宗的族人们,便只能唯唯诺诺。
在一个匆忙而简单的仪式后,他们纷纷下拜稽首,委质盟誓,接受了新的宗主。
在隐忍多年后,经历了流亡和归来后,成巫穿戴着三老装束,拿起了家主架势。
他仿佛第一次飞到了鸡莳顶上的公鸡,觉得此处足以顾盼自雄。
乡三老之职,加上成氏族长的身份,昔日成翁掌控全乡时,也无非如此。若再加上成巫暗中掌控的势力,以及对成乡舆情的影响,还要更胜一筹。
于是,成巫的心态便悄悄发生了改变,他看着被君子分割肢解的成氏四里,还有被堕毁的成氏石墙,被搬空了的仓禀,微微有些不满。
半年前,他还在为君子此举拍手称快,可当这些东西突然变成归他所有后,看着还是十分心疼的。
然而成巫的这种小心思没过三天,就被现实打得支离破碎,再也不敢存留。
原本成氏的宗子,是东乡的成何,他得知父亲成翁死去的消息后,专程穿戴素衣稿冠,回来奔丧。
也不知道赵氏君子是如何想的,专门点了避之不及的成巫,让他前去接洽,负责停棺丧葬事项。
成何在去年冬狩时,挨了赵无恤一鞭子留下的伤痕已经脱痂,但配合丧父之恨,表情依然十分恐怖。
他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成巫,仿佛知道他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庶孽子!此仇不共戴天,吾必复之!”
因为有乡寺派来的兵卒撑腰,成巫故作不知,硬着头皮站在墓地旁,做完了整个丧葬程序。
可事后,他却出了一身冷汗。一是因为被成何威胁的心虚,二是突然明白了,这个家主之位,不仅仅是一个荣耀的位置,也是君子将他放在火上烤。
成巫可以肯定,若是没有君子的庇护,不说那些对他弑亲之举心怀不满的族人,光成何现在拥有的势力,就足以把他像捏一只蚂蚁般碾碎。
何况,他这成氏宗主的位置,还得得到下宫赵卿的承认,若是没有君子说项,会不会通过还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