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认命一般,将灰白的头重重叩在夹杂着石块的泥土里:“成氏,敢不从命!”
赵无恤松开了紧紧握在剑柄上的左手,呼出了一口长气。至此,他与成氏这说短也短,仅有两天两夜;说漫长也漫长,其中勾心斗角突变转折数都数不清的博弈,终于告一段落了。
“成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晚就将他埋在这里,谁也不许放他出来!并且,从明日起,不要让我再见到此人!”
赵无恤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满意的离开了。
前世今生,他很少见过如同成季这般脑袋缺根弦,不畏权势,不怕死的疯子,嗯,也许田贲能算半个。只要丧心病狂的成季还活着,无恤在成邑就必须带着护卫行动,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而他却没有坚持将成季诛杀,因为他知道,此人已经活不过两天了……
成巫是做过乡野巫祝的人,这时代,巫医一体,他那件旧巫袍的袖子里,诅咒用的草人、麻药、春药,应有尽有。杀人于无形,能使人两日内暴毙的毒药,自然也是有的。
赵无恤从来就不是圣母,他也不怕事后成翁记恨他不守承诺,因为等到两日后,他应该已经完成了对成氏的釜底抽薪!
一头被拔掉了爪牙的恶狗,是毫无威胁可言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进庄园时的路幽暗漫长,出去时的路却显得轻快敞亮了许多。成氏的大宗小宗、庶孽子弟们沿途跪满了一地,经过今天的威慑,他们心中对赵无恤只剩下了恐惧。
当一直堵在庄园门口的几名赵兵远远见到他们的无恤小君子正迈着步子,仿佛一个刚刚打完胜仗的将军,微笑着平安归来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欢呼,尤其田贲喊得最大,这半个时辰,可把性急的他憋坏了。
而赵无恤事先安排好的虞喜,则在人群里带头唱起了一首晋国魏地的民谣。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乡民略一沉默,想起往日受成氏的种种逼压,心有戚戚,也有样学样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