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们出屋,赖冰文上前一步,说:“陛下有什么人需要从马邑城调回来吗?”
“朕自己都想去马邑城参战,怎么会往关内调人?”
皇帝不喜欢拐弯抹角,赖冰文只好直接说道:“崔腾是太傅之子,太傅督兵西域,独子似乎不宜再冒矢石之险。”
“此事不必再提,先保大楚再说吧。”
“是,陛下。”赖冰文躬身后退。
韩孺子忍耐多日,终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谨慎,开口道:“赖大人当初为何弃文从武、离开京城?”
赖冰文抬起头,“没人告诉陛下详情吗?”
“有些传言,朕想听听你自己的讲述。”
赖冰文脸色微红,“既然陛下想知道臣年轻时喜欢吟花咏柳,在京城小有些名气,所写之诗倒也有人传看,不知怎么,被一位夫人看到了。臣不愿提及大臣姓名,望陛下原谅。”
“嗯,你就说事情吧。”
“这位夫人化名,以男子身份写了几首诗,派人送来,希望臣能指点。臣也是年轻不经事,逐字点评,一来二去,通了几回书信。后来臣发现此人的诗过于旖旎,颇有脂粉气,猜出她是女子。唉,臣一时糊涂,虽然在信中劝她停止,可还是来信必回。臣不敢隐瞒,臣当时心里确有邪念。”
“然后呢?”韩孺子问。
赖冰文沉默了一会,“书信被发现了,夫家闹了一通,臣无颜在京城立足,于是远走它方。”
“那位夫人呢?”
“臣……离开京城之后,再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臣后悔当时的少不经事,但是绝未行过苟且之事,与那位夫人从没见过面。”
韩孺子微笑道:“自古英雄多情,赖大人何必自责?”
“陛下不罪,臣感激不尽。”
赖冰文告退,走到外面,心中怅然若失,呆呆地站立一会,连自己也说不清是在后悔,还是在怀念。
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赖冰文收束心神,正好迎上皇帝身边一名太监的目光,急忙加快脚步离开。
张有才对皇帝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摇头一边往里走,“陛下,崔腾写来一封信。”
“说谁谁到。”韩孺子接过信,看的时候皱眉,看过之后却是大笑,“这个崔腾,说什么要对朕‘有始有终’,还说‘来世为人,再为陛下奔走效劳、执帚除尘’,他明不明白‘执帚’的意思?”
“陛下真不打算将他调回关内?”
韩孺子收起笑容,“必要的时候,朕也要亲上战场,何况是崔腾?崔太傅和崔腾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担心的不是太傅父子,是皇后。”
韩孺子沉默一会,“皇后更会理解朕的决定。”
张有才躬身后退,韩孺子明知无用,仍然问了一句:“东海王和金纯忠还没有消息?”
“没有,我一直盯着呢。”
韩孺子挥手让张有才退下。
整个下午,韩孺子都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