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降,贼军各处营地炊烟袅袅,楚军营中也有炊烟升起,可是只生火不做饭,众将士提前以干粮裹腹。
韩孺子将自己带来的三千人马分为三队,攀撞山领一千人充当前锋,另外两名将军各领一支,韩孺子本想自己指挥一支,可所有人都反对,这不是京城北门之战,没有危急到必须让皇帝亲上战场的地步。
攀撞山率兵出发,手里仍然提着标志性的长斧,跨下的坐骑也比普通马匹要高大一圈,他可不是那种指挥若定的将军,向来身先士卒,这回更是下定决心,要在皇帝面前将功赎罪。
第二支千人军随之出营,他们的任务是直冲宿卫叛军营地。
接着是柴悦的五千人马,表面上也要与宿卫叛军交战,其实是要冲过敌营,连夜前往敖仓,如果一切顺利,子夜之前就能到达,敖仓若能坚守,当然最好不过,若是已经失守,柴悦则要给上官盛施加压力,起码让对方来不及毁掉太多粮草。
最后是韩孺子的第三支千人军,其实只有八百多人,他们将在敌军大乱的时候冲入战场,制造更大的混乱。
皇帝身边留下一百人,柴悦几次陈情,希望皇帝小心为上,如果洛阳城内不肯出兵,皇帝要立刻调头撤退,与后方的崔宏军汇合。
韩孺子同意了,可他觉得十有*用不着。
贼军人数虽多,却很混乱,少量宿卫叛军都用来控制众营,没人统领全局,对赶来支援的楚军全不在意,该吃饭就吃饭,韩孺子登高观望时,几乎看不到斥候的身影。
此战的另一个关键是洛阳城内的守军是否肯奉旨出战,据柴悦所知,城内至少有三千士兵,若能全军出城,则楚军胜算大大增加。
樊撞山的前锋军已经冲锋过半,贼军才做出反应,这是韩孺子看到的最后一幅场景,很快天就完全黑了,他只能看到不分敌我的火把,还有阵阵的叫喊声。
攀撞山守卫洛阳多年,认得路径,由他突破敌军前往洛阳城门再合适不过。
第二支千人军和柴悦的主力军出发,他们的进攻路径比较简单,对面的宿卫叛军营地就建在路边,他们沿着官道一路冲过去就行。
攀撞山的前锋军与贼军交战,韩孺子看不到,但是能听到。
叫喊声越来越响亮,贼军虽然缺少章法,却不是一打就散的乌合之众,敢与官兵对抗。
韩孺子估计柴悦的大军应该冲过宿卫叛军的营地,于是派出最后一支千人军。接下来,他就只能静观其变,等洛阳城守军的配合。
在他身边,只有三十名侍卫、七十名士兵,再就是东海王、崔腾和瞿子晰三人。
厮杀声似乎越来越近,东海王脸上变颜变色,小声道:“洛阳城这么久还没有反应,陛下要小心了。”
韩孺子嗯了一声,扭头向瞿子晰问道:“瞿先生到过洛阳,对河南尹熟悉吗?”
洛阳是河南郡郡治所在,城内的最高官吏是河南尹韩稠,也是宗室后人,韩孺子对他的了解不多。
瞿子晰面不改色,打仗的事情他不懂,也不参与,小心翼翼地抓住缰绳,似乎不太会骑马,听到皇帝发问,回道:“河南尹韩稠是原河南王后人,算起来应该是陛下的叔父。和帝之时分削诸侯,河南王以为河南地处中央,不宜立王,自愿交出王位,和帝大悦,改封河南王为淮南王,立其次子为河南尹,并且准许其代代相袭。”
韩孺子在国史中看到过这段记载,没怎么在意,若不是瞿子晰提起,他也想不起来。
“原来如此,齐王叛乱时,韩稠好像还立过功吧?”
“嗯,河南尹配合崔太傅击败齐国叛军,陛下当时进封韩稠为洛阳侯,离河南王只差一步了。”
当时的封赏都由太后做主,韩孺子不记得此事,听出瞿子晰话中似有深意,但是前方正交战,他没有追问详细,只是将这件事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