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看了一眼杨奉,笑道:“瞿先生请说。”
瞿子晰咳了一声,“比年天灾不断,以至民不聊生,纷纷背井离乡流蹿江湖,或为流民,或为盗贼。只因朝廷迟迟没有颁旨,官府虽有余粮,却不肯开仓赈济,无异于见火不救。倦侯若能让天下郡县开仓放粮,比挡住匈奴人更是大功一件。”
韩孺子目瞪口呆,他与弘农郡守卓如鹤谈过,官府不肯开仓赈济灾民,一是没有圣旨,二是要囤粮以备朝廷征用,原因很复杂,除非是太后与皇帝恢复执政、亲自传旨,这种有粮又没粮的困局根本无法解决。
读书人不支持倦侯争夺帝位,却向他提出“皇帝”级别的要求。
瞿子晰今天的确不是来争辩的,也不等倦侯给出回答,拱手告辞,飘然而去。
回到倦侯府,韩孺子问杨奉:“瞿子晰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次考验,倦侯曾自称是肥田、大船,现在该是证明的时候了。”
“他不嫌我过于聪明了?”韩孺子对读书人的印象不是很好。
“倦侯应该高兴,这说明你说服了瞿子晰,他也认为大楚需要一位中兴之帝,而不是平庸之辈。”
“可他提出的条件是不可能完成的,除非我先当上皇帝。”
“总得试试,倦侯,读书人的支持非常重要。”
韩孺子想了一会,“好,那就试试,我这么做是因为相信你,杨公,我很看重读书人,但是我真看不出他们现在有什么用处。”
“慢慢来,用处总会显示出来的。”
杨奉那种胸有成竹却只肯露出一枝一叶的态度,能让人怒火冲天,韩孺子只好回以苦笑,杨奉的某些手段与望气者如出一辙,只希望这位太监的心里真藏着一根竹子,而不是像望气者那样故弄玄虚、“顺势而为”。
“该怎么办,杨公有主意吗?”
“这得倦侯想主意,我来跑腿。”
韩孺子越发哭笑不得,正是夺取帝位的重要时刻,杨奉却将他引到荒郊野外,总说山后会有大路,他却一直没看到,只能辛苦跋涉,一路攀登不可知的山峰。
“如果我让瞿子晰帮忙,他会同意吗?”
“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可以劝他们同意。”
急智这时候没用,韩孺子想了一会,说:“不行,我或许能让几个郡县开仓放粮,却没办法让所有地方从命。让我再想想。”
杨奉告辞,白天他很少留在府内,常在外面奔波。
午饭之后,东海王又来了,他就像领了倦侯府的官职一样,每日必到,府丞和门吏甚至不再通报,任他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