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渔民全都又瘦又黑。一脸的穷苦相,虽然手持兵器。却没有咄咄逼人之势,似乎比被俘的四人还要紧张。
晁永思带路,渔民们簇拥着俘虏回村,不敢靠得太近,跟在后面小声议论,一名大胆的少年突然跑到前边来,看了一眼韩孺子,转身跑回人群中去,兴奋了好一会。
芦苇丛中的小路极为隐蔽,若无人引领,四人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
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晁永思将他们请入自家院中,搬来两条长凳请他们坐下,“屋中脏乱,就不请四位进去了。”
又有数人赶来,加在一起三十来人,差不多就是渔村的全部居民,不是老弱就是妇孺,没有一名青壮年男子。
在这种情况下,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韩孺子只是掩饰得好,他在皇宫里有过多次被人围观的经历,算是比较有经验,在人群中找到一名几岁的孩子,对视片刻,露出一个笑脸。
孩子吓得躲在大人身后,众渔民轻声惊呼,对“皇帝”会笑感到很惊讶。
金家兄妹却不自在,尤其是金垂朵,手中无弓,她就像是失去了左膀右臂,看到韩孺子居然还能笑出来,她和哥哥都很意外。
不久之后,一名矮壮的汉子推开人群,冲到韩孺子面前,极不客气地打量,“你就是皇帝?”
晁永思喝道:“驴小儿,不得无礼!”
“什么礼不礼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今天我就要试试。”驴小儿的确是一副驴脾气,挽起袖子,真要上来扯拽。
晁永思上前将他推开,“不成器的家伙,你从哪来?来做什么?”
驴小儿挠挠头,这才想起自己有任务在身,“晁三哥说了,谁逮到皇帝就留在原地,他带人过来。我来的路上碰见小泥鳅,他说皇帝在这儿,我赶快过来看看,昨晚我错过了。这个皇帝白白净净的,是真的吗?”
“难道你以为皇帝长得都跟你一样?”
晁永思挡在中间,驴小儿总想绕过去,但是不敢推搡,目光一转,看到了坐在另一条长凳上的两名女子,指着金垂朵说:“这个小姑娘也白白净净的,是皇后吗?”
“我不是。”金垂朵气愤地说。
晁永思道:“赶快回寨子里去,这没你的事。”
驴小儿不情愿地向院外走去,“皇帝有了,十里八村的好汉们也要聚齐了,说造反就造反,大家等着吧,就快有好日子过了。”
晁永思不住摇头,将围观的村民也都劝走,对韩孺子说:“陛下见谅,粗鄙之人不懂礼数。”
“千万不要再称我‘陛下’,我退位已经半年了。”
晁永思转向两名女子,笑道:“小姐还是不要妄动的好,晁家村地形复杂,你们走不出去,掉进水洼里,后果不堪设想。”
金垂朵悻悻地哼了一声,抬头快速望了一眼,视线所及,不是芦苇就是树林,连条路都看不到,那些渔民虽被劝走,却没有回家,而是站在远处指指点点,一有动静就能跑过来。
晁永思又向韩孺子说:“陛下乃是被迫退位,如今被立的皇帝是伪帝,陛下才是真龙天子。”
韩孺子不知如何应对,金垂朵道:“恭喜你啊,又当皇帝了,有了这批忠臣,夺回大楚江山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