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三爷回来啦。”
乌仁哈沁看了看这几个丫鬟,看到她们身上,都穿着极好看的纱罗衣裳。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虽然不是羊皮袄,可是,也只是寻常精美一点的花纹布匹做的褂子。
她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会不会被乌斯哈拉的家里接受。
听吉布楚和说,不止她们蒙古极为讲究门当户对,讲究血脉家族,秦人也极为讲究。
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嫌弃她……
贾环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带着她一起进了荣庆堂。
……
“嚯!”
贾环与乌仁哈沁进门后,顿时引起了一阵轰动。
可惜,不是为了惴惴不安的乌仁哈沁,而是因为贾环,准确的说,是为了贾环身上的那身金盔金甲。
贾母最为激动,她看到贾环的这一身后,面色大变,霍然起身。
动静之大,让满堂侧目噤声,也出乎了贾环的意料……
“老祖宗?”
贾环一边握了握乌仁哈沁有些颤抖冰凉的手,一面诧异的唤了声。
贾母站在堂上,逼视着贾环,面色肃穆,甚至像是在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这身金甲,是皇家赐你的?”
贾环有些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道:“不是啊,是孙儿去跟皇帝借的。
孙儿还没立下那么大的功业,哪里就能得赐金甲。
这身金甲是要还给皇帝的,可惜了……”
“可惜什么?”
贾母喝了一声,道:“你最好再也不得穿这身金甲,穿这身金甲的,就没一个好下场!
除非你当……快脱下来!
鸳鸯,去伺候你三爷解甲!”
贾环闻言,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国朝初年,被赐金甲的,大都尸骨无存……
虽然他知道贾母搞颠倒了这个因果关系,不过也不愿让家人为这种小事担忧。
何况,他确实是借的……
他随手将金盔取下,交给了鸳鸯,接着又要解甲……
却听到身旁的乌仁哈沁“啊”的一声,贾环忙转头看去,却见乌仁哈沁一手捂着嘴,双眼噙泪,震惊的看着他如霜的双鬓……
贾环呵呵一笑,道:“乌仁哈沁姐姐,你放心,不要紧的。
最近老祖宗她们总是逼我读书,没法子,我只能头悬梁针刺骨的日夜苦读。
瞧瞧,头发都熬白了。不过没关系,郎中说了,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好了。”
乌仁哈沁还没领教过这孙子的胡言乱语,竟当真了,抬头看向贾母,奇怪她怎么会逼乌斯哈拉读书呢?
不过,眼神里只是不解,并无不敬之意。
蒙古人,同样敬老。
贾母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里会和这样一个单纯的鞑子姑娘一般见识。
解开了方才金甲之忧后,她又恢复如初,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此刻对一旁的薛姨妈笑道:“瞧瞧这个孩子,倒是实诚的紧……”
薛姨妈打量了乌仁哈沁一阵后,心头一阵轻松,脸上笑的也很和蔼,道:“听说蒙古人的性子都这样,直来直去的,直爽。也好……不过,倒看不出,她竟有这等心性。在几匹大狼前,护着环哥儿。就冲这份情,也是个好孩子。”
贾母点头笑道:“可不是嘛……不过,若非如此,她也进不来这里……”
薛姨妈笑着点点头。
贾环闻言,知道风波已过。
将身上的金甲解去后,鸳鸯小心的捧上堂去,然后进了里间放好,待贾环回去时再交给他带走。
贾环对乌仁哈沁笑道:“乌仁哈沁姐姐,来,一起给老祖宗请安……放心,头发没事,最多再用一年,就又会恢复如初。”
乌仁哈沁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而后,她随贾环上前几步,走到堂前跪下。
两膝着地,上身向前弯曲,头部向下,但不着地,双手手心向下触地。
口中用不大标准的秦话道:“额木格老祖宗,乌仁哈沁给您请安。”
在蒙语中,额木格是奶奶的意思。
这是蒙古女子向长辈行请安礼时的礼仪。
与大秦女子的屈膝福礼截然不同。
不过,众人却看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