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坊,王家。
正堂上除了隐隐的哭泣声,就是压抑的沉默。
良久之后,一须发中已有几分斑白的男子才张口对那哭泣的妇人道:“行了,别哭了。这次是升任,又不是贬官,你哭个甚?”
“老爷,可……可那里是黑辽啊,哪里是人待的地方?你这一去,怕是……怕是要受大罪的。”
那妇人泪流不止,哭泣说道。
男子虽然面相只有四十多岁,但那是他保养的好,其实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听了妇人之言,心中难免也有些悲意,只是,却也不愿让妻女跟着难过,便斥道:“真真是昏话,国朝戍边将士数十万,难不成都待在不是人待的地方?这话也是能说的?”
王夫人和薛姨妈坐在对面,相视了一眼后,王夫人道:“兄长,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忽然去职了呢?”
那男子闻言后,看了眼王夫人,嘴角抽了抽,轻捋长须摇头道:“此乃军机密议,非阁臣不可知,吾又岂能知?不过……应该是义武侯方太尉所为,调令上,所盖者乃是方太尉之大印。”
此言一出,王夫人当真是迷糊了,难不成,真的冤枉了那个小畜生?
薛姨妈闻言,眼睛却是一亮,道:“环哥儿也是这么说,姐姐责备他时,他喊冤枉。如今看来,姐姐果真冤枉了他。”
当然,男子没说的是,之所以加盖的是方南天的大印,是因为今日留守当值的军机大臣是他,不管那份公文上的印章都是他的大印……
而男子正是薛姨妈和王夫人的兄长,王子腾,他听闻薛姨妈的话后,皱眉看向王夫人,沉声道:“淑清,这本是你家事,为兄不便多言。只是,对待贾环此子,你万不可再以庶孽相对。
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太上皇对此子的态度,竟比寻常皇孙更亲?
连其最宠爱的郡主都下嫁于他,今日更有皇太孙亲自登门,传言两人相谈甚欢。
这种情况下,你若还只拿他当一奴几生的庶孽,岂不是糊涂?”
王夫人闻言,面色木然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王子腾见状,面色一沉,却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王子腾妻李氏,泪眼把擦的看着王夫人,哀求道:“三妹,你家那小儿这般生发了得,和皇家关系这般亲密,你能不能求他一求,让他帮老爷说说情,别让他……”
“砰!”
王子腾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发出一声闷响,震的桌上茶盅乱跳,也镇住了他夫人的话,他深吸了口气,道:“你浑说什么?国朝大事,军机阁议,他一个小儿能做得了主?你就别再添乱了!不过……”
王子腾叹息了声,又道:“我这是没法子了,倒是仁儿那里,他应该有法子。
兵部的调令,远没有军机阁议肃重。而且兵部一直都是在荣国势力范围,改一道征调令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区区校尉尔。”
王夫人没有出声,倒是薛姨妈道:“今儿凤哥儿大闹了场,后来老太太也发话,环哥儿总算是吐了口。”
王子腾闻言,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以仁哥儿的性子,去了西北,怕是……唉。”
薛姨妈又道:“环哥儿还说了,说黑辽之地原由奋武侯温严正镇守,那里是奋武侯府的起家之地了,兄长你去了那里,定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说不定还能建功立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