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思量着,“您觉得,那些妻主娘子为何如此?”
老族长一愣。
而言卿又说:“倘若换成族长爷爷您,您一出生就发现,您的父亲可以随意辱骂家中妻妾,随意草菅人命,府中女眷日常受伤流血,甚至时常有人因此而死,您的父辈全是以此为乐,死个女人无足轻重。”
“若您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生活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您对那些人、那些事,又会有如何认知?”
老族长陡然惊悚:“小娘子,这话可万万说不得!”
那些假设叫他惶恐。
妻主尊贵,娘子尊贵,生而不凡,这天底下哪有男子敢这般折辱那些妻主娘子们?
这玩笑可开不得,这可是逆天而行,有违伦常,更是大逆不道,是诛族重罪!
但言卿却说:“在我看来,这人世有善恶,但从不分男女老少,这其实与男女无关,与性别无关。”
试想一下,如果换成她自己,长期处于那样的情境下,从一张白纸,变成被人描绘血红的状态,不曾接受正确的引导,不曾经历前世那些宏观思想的熏陶。
那么,她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假如从一个小婴儿,懵懵懂懂的长大,身边所有人都在错把虐杀视之为平常,血腥也平常,鞭笞刑罚更是平常,所有伤害皆平常。
她又会是什么心性?
或许她也会觉得,死几个人而已,又能算什么?不过是一群卑微低贱的东西,为她提鞋都不配!
她或许也会受身边那些人影响,从此盲从,也会变成与那些妻主娘子并无二致的模样。
“这天底下诚然有不少妻主娘子心狠手辣,那些人确实可恨,但若依法论处,恐怕没几个妻主娘子手中干净,怕是要直至杀到世间无女才能作罢。”
“这样一来国也完了,无论男女,若不能无性繁殖,若只剩一个性别,那就是朽木难支,不出百年便会灭种亡国。”
所以言卿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地方病入膏肓,但以她一人之力难以对抗这整个人世汇聚而成的洪流。
林娘子和沈娘子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当初释放信香支配族人,本就是想要言卿这条命,本就是那二人先对言卿起杀心。
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成王败寇。
毕竟人家都想杀她了,还偏得要求她心慈手软,偏得留着过年吗?她脑子又没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