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标准的睡前故事开头,但放在恐怖故事里就不像那么一回事了,是一睡不起前的故事吧。几双眼睛都看向了面色平静的春晖,和直播间里前排吃瓜的观众一样,他们专注地聆听着。
“有一对贫穷但很恩爱的夫妇。”春晖的嗓音缓缓,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将自己的部分人生融化到这个故事接龙里,“丈夫是车夫,妻子在家操持家务,日子虽然艰难,但过得很充实快乐。”
“他们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城里,那儿是岛,和大陆有着一道海沟的距离,但因为太偏僻,这里始终没有修建桥梁,来回全靠渔船。”
“后来这条海沟淹死了不少人,但因为上报和在意的人太少,最终不了了之了。直到有一年暴雨,发生了一场灾难,海啸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其中包括那对夫妻的孩子。”
“幸运的是,这次的灾难被注意到,几个富商投资了跨海大桥的建设。大桥开始建设时,丈夫也不再开车,而是加入工程队做一个工人,为大桥的建设添一份力。”
“大概是因为那里的气候算不上好,这条大桥修建了很长时间,进度一直停滞不前……”春晖顿了一下,继续说,“但幸好,终于有一年,大桥在夜以继日的修建中完工通车。”
春晖停止了讲述,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再接着讲一段,但最终,他没有继续开口,而是将目光转移到桑榆身上,示意她接下去。
根据顺序,春晖之后就是桑榆,她接到了春晖的信号,却有些迟疑。
接故事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要把自己的一部分塞进故事里,放眼她过往贫瘠的数十年,实在是有些找不出可以和这个开口相接的故事情节。
见她停顿,春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不变,眉毛却微微蹙起,似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他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桑榆没有在意。
她想了想,勉强往下接道:“大桥通车之后,丈夫也没有继续去开车拉人做活,修桥的佣金让他们的生活暂时不那么窘迫……”
桑榆回忆着春晖讲述的那个故事,将那些被模糊的字眼进行尝试性解读:“大桥的工期比其他桥梁要长太多,而且为什么是等到这场灾难,死去的人的生命才得到重视……他们想了很多,可最终却发现,有些事情哪怕潜藏在水面下,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去触及和拔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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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停顿了须臾,为难地往下接,“最终他们选择遗忘,而等到能够喘口气的时候,他们就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那个因为交通不便,死在海中的儿子。”桑榆又停了停,最终按照自己数十年来的亲眼所见自暴自弃般继续道,“一个家庭需要香火,因此他们想要走出过往的伤痛,在全新的未来重新拥有一个孩子。重新成为一个健康幸福的家庭。”
桑榆停下讲述,她只把春晖的故事进行了一个过渡,并没有添加太多内容,将胡扯风部分留给了徐阮。
倒不是她真的想要把徐阮推出去,而是她真的很难再为故事赋予任何灵魂。一个贫瘠的人能够绞尽脑汁做阅读理解,却是很难天马行空地构思故事的。
徐阮完全不在意,想了想就打算开始扯,但还没开口,陈伟便抢在她之前开口了:“就这样过了?”
徐阮皱眉:“不然呢?”
陈伟咽了口唾沫,不去看桑榆,只说:“她才讲了多少?而且也没有遵守游戏规则,把自己的故事塞进去讲吧?”
徐阮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不是,你硬要找茬是吗?一个睡前故事还能全程高能不成?你看小说没过渡章或者过渡段的?”
陈伟绷紧了脸:“姑娘,我不是你们队的,你们排挤我这个外人很正常,但这是要命的事情!要是我到时候被你们集体排出去送死,我找谁说理去?都这个关头了,讲究公平些,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徐阮扭头看向桑榆:“你说。你把自己塞进去讲了没有?”
“……”桑榆摇头,并没有如徐阮所愿,声音轻轻,“我确实没有加入多少关于我自己的东西。”
陈伟咕哝道:“你看,人家自己都承认了……那你是不是要……”
他的语气里隐隐约约有期待,徐阮面无表情揉了揉额头,桑榆仿照她以前的模样,摸摸徐阮略微脏污但却依旧柔软的头发:
“我确实没有遵守规则,所以这场我输了。我会去探路的。”
说着,她站起身。总要有人先去走这条路,桑榆此时已经不介意是不是自己先了。
她提起散发着摇曳光火的提灯。